且说贾琏见老管家王明前来,赶忙起身,整了整衣衫,满脸堆笑,恭敬相迎道:“王管家,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王明微微颔首,神色间透着几分欣慰:“二爷,此前多亏您多方奔走,才让林姑娘的冤屈得以洗刷,林府产业也有了妥善安排。我今日前来,正是有一事相告。”说罢,他侧过身子,看向身旁的姑娘,目光中满是慈爱。
“这丫头是香儿,她母亲小柳,曾是贾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小柳是我长女,为人稳重有礼,服侍贾夫人时尽心尽力。贾夫人去世后,小柳嫁给了林府的账房先生张宜昌,生下香儿没几年便病逝了。张宜昌后来抛下女儿,去外府谋事,香儿便一直由我带大。这孩子自小乖巧伶俐,做事勤快,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
贾琏的目光随之落在香儿身上,只见她身姿轻盈,眉眼间透着灵秀之气,那眉眼、那神情,竟与尤二姐有几分相似。贾琏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生出几分心动。
王明似乎看穿了贾琏的心思,笑着说道:“二爷,您一人在林府整日操劳,清查产业、打点各方关系,实在辛苦。香儿手脚麻利,就让她留在您身边服侍,也好为您分担些琐事。”贾琏假意推辞了一番,便半推半就地应下了。
香儿自此便留在贾琏身边,悉心服侍。初来乍到之时,她行事极为谨慎,每日专注于侍奉贾琏的饮食起居,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而贾琏,起初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偶尔与她搭话,话语里多是些诸如准备茶水、整理书房之类的吩咐。
然而,时光悄然流转,贾琏心中那隐秘的情愫却如同春日野草,愈发浓烈。一日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如碎金般洒落在屋内。贾琏百无聊赖地坐在榻上,抬眼间,恰好看到香儿在一旁认真地整理衣物。阳光勾勒出她柔美的侧影,那纤细的身姿、低垂的眉眼,无一不让贾琏心动不已。
这一瞬间,贾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缓缓走到香儿身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如柔荑般的小手。香儿猛地一怔,身子本能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贾琏已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动作虽急切,却又带着几分怜惜。
贾琏紧紧拥着香儿,在她耳畔柔声低语:“香儿,我对你有意已久,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的心便被你勾去了。你生得这般伶俐可爱,往后就留在我身边,从了我吧。”
香儿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恰似春日里绽放的娇艳桃花。她的眼中泪光闪烁,心中满是慌乱与挣扎。一方面,她对贾琏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害怕;另一方面,在贾琏这般柔情的攻势下,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子,渐渐地,所有的抵抗都化为了无形,最终只能羞涩地低下头,默许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 。
好景不长,贾琏在林府与香儿的缠绵之态,被偶尔前来办事的贾府下人瞧了去,这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传回了贾府。王熙凤听闻后,气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大骂贾琏:“好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在外面竟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当下便要派人去林府把贾琏和那小蹄子抓回来。
平儿在一旁劝道:“奶奶息怒,此时若是闹将起来,恐被外人看了笑话,不如等二爷回来,再好好审问也不迟。”王熙凤虽心中怒火难平,但也觉得平儿说得有理,暂且按下怒火,只等着贾琏回府。
再说贾琏在林府,一日晨起,忽然觉得右眼狂跳不止,心中顿感不安。香儿在一旁关切地问道:“二爷,您这是怎么了?”贾琏皱着眉头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慌乱,怕是府里有事发生。”正说着,便有小厮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二爷,府里来信,说老爷的病情加重,让您速速回府。”贾琏一听,心中一紧,忙收拾行装准备回府。
香儿满脸担忧地看着贾琏,眼中含泪道:“二爷,您此去可要保重自己,香儿在这林府等您回来。”贾琏安慰了香儿几句,便骑马疾驰向河岸,搭上龙船,通过河道奔贾府而去。
一路上,贾琏心中忐忑不安,既担心父亲的病情,又害怕王熙凤知晓他与香儿的事。回到贾府,刚踏入二门,就见王熙凤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站在院子里,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贾琏心中暗叫不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回到贾府贾中,凤姐冷冰冰坐在床上,贾琏硬着头皮走上前,挤出一丝笑容道:“凤儿,我这刚回府,听闻父亲病重,正心急如焚呢。”王熙凤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在外面风流快活,把这府里都忘了!”说罢,眼神犀利地扫向贾琏身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贾琏心中一凛,强装镇定地说:“凤儿,你这是何意?我一心为了林家的事操劳,哪有什么风流快活?”王熙凤却不依不饶,冷笑道:“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在林府和那叫香儿的贱人干的好事!”贾琏脸色一变,还欲狡辩,王熙凤却猛地打断他:“你也不必多说,我早派人打听清楚了。”
此时,平儿在一旁轻轻扯了扯王熙凤的衣角,示意她莫要在此时大动干戈,毕竟老爷还卧病在床,府里也有诸多双眼睛看着。王熙凤咬了咬牙,暂且忍下这口气,只是狠狠地瞪了贾琏一眼,道:“等老爷身子好了,再跟你算账!”说完,转身带着丫鬟们离去。
贾琏站在原地,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这次王熙凤是动了真怒,自己恐怕难以轻易脱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去看望病重的老爷。老爷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贾琏看着病榻上虚弱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此刻贾府正面临着内忧外患,而自己的这些荒唐事,无疑是雪上加霜。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既要应付王熙凤的怒火,又要为贾府的事务奔波,还要担心林府香儿的安危,只觉得心力交瘁,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贾琏在老爷的病榻前守了半日,心中却如乱麻一般,想着香儿在林府无依无靠,又惧着王熙凤的手段,满心焦虑。待老爷睡下后,贾琏熬不住,便不出声走了。
回到自己房中,王熙凤正坐在榻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见贾琏进来,她猛地站起来,指着贾琏的鼻子骂道:“你个没廉耻的东西,那林府的小妖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把我置于何地?”贾琏连忙陪笑道:“凤儿,你莫要生气,我只是一时糊涂,往后定与她断了干净。”王熙凤哪肯轻易相信,哭闹着要去老太太跟前评理。
贾琏深知此事若闹到老太太那里,自己必定吃不了兜着走,赶忙好言相劝,又许下诸多好处,王熙凤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但仍警告贾琏,若再敢与香儿有任何往来,定不会轻饶。
几日后,老爷的病情稍有好转,贾琏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处理贾府的生意往来,一边还要安抚王熙凤的情绪。然而,他心中始终放不下香儿,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的温柔眉眼和体贴关怀。
几日后,老爷的病势稍稍有了些回转,贾琏却忙得如那没头的苍蝇一般,焦头烂额。这边厢,要同那些个管事的们商议着贾府的各项生意,账目上的出入、货物的采买售卖,桩桩件件皆需他过目经手;那边厢,还得小心着王熙凤的性子,好言好语地去安抚她那易爆的情绪。可纵然白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贾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上眼。只要一闭上眼,香儿那含情目、樱桃口,还有那温柔似水的性子、体贴入微的关怀,便像鬼魅一般缠上他的心头。
这日,贾琏正在房内对着窗外出神,神情恍惚之际,小厮匆匆跑进来传话,说是贾政老爷传唤他即刻去荣禧堂。贾琏忙不迭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朝荣禧堂走去。
进得荣禧堂来,只见贾政老爷背着手,在堂内来回踱步,面上满是忧心忡忡之色。贾政见贾琏进来,停下脚步,沉沉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近日里,当朝御史李威上了一道折子参奏于我。说我在做京官之时,咱们家族与那平安州知府有姻亲往来,参奏我等是勾结外地官员,恃强凌弱,包揽诉讼,从中收取费用。我思来想去,这些个腌臜事儿我确实不知晓,想必是你赦大老爷惹出来的祸事。你可知道些底细?”
贾琏一听,心下大惊,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滚落下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无奈地将那些疏通官员、包揽诉讼的内幕一一道出,其间竟也牵涉了王熙凤所做的诸多勾当。
贾政听了那一番言语,当下眉头紧蹙,恰似聚拢的浓云,脸色愈发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将至的暗沉天色 。他沉声道:“我与那平安州知府的往来,一向秉持着绝不干涉官府事务的原则,自问行事磊落。只是那些亲属们在外肆意妄为,闯出这般祸事,虽说我并未直接参与,却也难脱干系,总归是我管束不力,犯下大错。”
他微微一顿,神色间满是疲惫与无奈,“如今你父亲又卧病在床,这当口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地追究。但你须将今日之事深深刻在心底,往后切不可再如此放纵,若再闯出祸端,谁也救不了你。”言罢,贾政长叹一声,那叹息声里似承载着家族的千钧重担。随后,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沉重,满心的忧虑如同乱麻,难以梳理平复 。
忽然,贾政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贾琏,神色稍缓,说道:“那林如海府邸,如今已然判归林黛玉所有,因黛玉尚小,便由贾母代为照管。此事多亏了黛玉的恩师时飞从中出面周旋疏通。近日他寄来书信,说是其妻即将临盆待产,可他家原有府邸狭小逼仄,诸多不便,难以安置家小。故恳请将林府暂借与他的妻儿安身,还承诺一旦购置了新居,必定完璧归赵。我已将此事秉明老祖宗,老祖宗也应允了。你且再辛苦跑一趟,回去将林府移交事宜办理妥当。这事儿关乎林家颜面,也关乎咱们贾府的信誉,切不可有半分懈怠。” 贾琏忙躬身领命,退下准备相关事宜去了。
贾琏领了命,哪敢有一丝耽搁,当即唤来小厮,风风火火地收拾行囊。他精选了几个得力手下,牵出快马,一路扬鞭,向着扬州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白日里紧赶路程,夜晚便寻店投宿,不辞辛劳。这般晓行夜宿多日,终于踏入了扬州城。
进城后,他先遣了个伶俐小厮前往林府通报一声,自己则整了整衣衫,径直往贾雨村的居所而去。见到贾雨村,贾琏满脸堆起讨好的笑,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说道:“恩公大名,小侄久仰已久。此番前来,一则是奉家父之命,移交林府;二则家父也一直记挂着恩公的难处呢。”
贾雨村听了,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忙不迭还礼道:“哎呀,劳烦琏二爷如此奔波,实在是过意不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些场面话。之后,贾琏便领着贾雨村来到林府。这林府虽说许久无人居住,可往昔的气派仍在。贾琏小心翼翼地将府中各处钥匙、地契等重要物件,逐一交到贾雨村手中,还一桩桩、一件件,将府里的大小事务详细介绍一番。
移交妥当后,贾琏又赔笑道:“恩公,此次小侄还备了个薄礼。这香儿,在扬州城可是出了名的美人,知书识字,性情更是温柔贤淑。听闻尊夫人待产,身边正缺贴心人伺候,特送来给恩公做妾,也好让恩公平日里能舒心些。”
贾雨村听了,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假意推辞一番,便顺水推舟收下了。
香儿自小出身贫寒,本就盼着能有个安稳的归宿。虽说与贾琏相处过一段时日,心中难免不舍,可也明白自己与他终无结果。如今听闻要被送给贾雨村为妾,心中虽说有些不安,却也觉得是个改变命运的契机。当下,她轻移莲步,朝着贾琏盈盈下拜,轻声谢过他的“恩情”。
贾琏见诸事都已办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觉甩掉了一个大麻烦。他在扬州又逗留了几日,把各项事宜都核查得清清楚楚,确认毫无差错后,这才带着小厮踏上归程。一路上,他满心欢喜,想着此番回去,既能向贾政圆满交差,又把贾雨村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说不定还能得到些赏赐。这般想着,心情愈发畅快,快马加鞭,扬起一路尘土,朝着贾府的方向飞驰而去,满心盼着早日回到那热闹非凡的贾府之中 。
岁月悠悠,如白驹过隙,紫禁城内风云变幻。一道恩旨宛如春日里的微风,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的凉意,自那威严庄重的宫墙内缓缓传出。旨意中提及贾政,虽其过往行为存在过错,但念及往昔兢兢业业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故而从轻惩处,降一级留用,使其依旧能在工部员外郎的职位上继续行走,处理日常事务。
此事的余波尚未平息,接二连三的消息又在朝堂内外掀起波澜。那兵部尚书贾雨村,原本仕途顺遂、风光无限,却因东南海疆战事的失利而深陷泥沼。战事的溃败犹如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朝廷上下震动不已。贾雨村作为兵部的关键人物,难辞其咎,被朝中大臣参了一本。当下,他只能无奈地停职待命,往昔的权势荣华仿佛瞬间化作泡影,未来的仕途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只能在忐忑中等待朝廷的进一步发落。
这日,秋风瑟瑟,卷着落叶在贾府门前打着旋儿,一片萧索之景。贾府的门房正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忽见一男子身着官服,器宇不凡地站在门前,正是与贾府有旧交的同僚贾雨村。门房不敢怠慢,急忙通报了进去。贾政的族人们听闻,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将贾雨村引入贾府的荣禧堂大厅之中。
大厅内,烛火摇曳,布置典雅却也透着几分凝重。众人赶忙设座,丫鬟们手脚麻利地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香茗,奉至两人面前。贾雨村与贾政相对而坐,先是寒暄了几句,看似随意地谈及了近日的朝堂之事和官场上的见闻。
而后,贾雨村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此次前来,实是有一事要告知世叔。那御史李威参奏世叔一事,背后实则另有隐情。这李威乃是忠顺王爷的族人,如今朝堂之上,忠顺王府与北静王府之间素有嫌隙,两府明争暗斗已久。只因贾府与北静王府走得亲近,忠顺王府便怀恨在心,欲借此事来排挤世叔,其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打击北静王府的势力,让其在朝堂之上颜面扫地。那李威不过是受人指使,充当了这出头的棋子罢了。”
贾政听后,脸色变得煞白,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茶杯,心中暗忖这官场的波谲云诡竟如此厉害,自己无端被卷入这王府之间的争斗漩涡,实在是冤屈。大厅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唯有那烛火的噼啪声,仿佛在诉说着贾府即将面临的风雨飘摇。
贾雨村轻抿一口香茗,微微皱眉,神色凝重,缓缓言道:“我今日来访,实因接到圣上密旨。那琉球国女王遣使来朝,呈上一封国书,言辞恳切至极,恳请皇上赐婚于其子,其意在与我朝缔结两国友谊,共谋和平之局。”
贾雨村顿了顿,又道:“然这琉球国女王,可是个性情刚烈之人。其麾下有诸多海盗船只,常年在我朝海疆寻衅滋事,肆意骚扰,令沿海百姓苦不堪言。虽说这些船只名为海盗,实则皆是受那女王暗中庇护,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也曾数次奉朝廷之命,派兵前去肃清海疆,围剿海盗,可那女王却在背后多方掣肘,使得这些海盗如同那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总难将其根治。”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女王倒也精明,知晓我朝对海疆安宁极为重视,此番便放出话来,称若婚事能够顺遂办成,她定会严加管束本国的船只,约束国民的行为,保证不再侵扰我国海域。圣上对此事极为重视,一来念及两国修好,和平共处自是好事;二来海疆安宁关乎国之根本,若能借此机会彻底解决海盗之患,亦是大功一件。故而特下密旨于我,令我暗中查访,多方斟酌,权衡利弊,再做定夺。我思来想去,此事重大,贾府在朝中颇有威望,且世叔您为人沉稳,见多识广,故特来与您商议一番,也好听听您的高见呐。”
说罢,贾雨村又端起茶杯,轻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焦虑,静静地看着贾政。
贾政闻言,眉头瞬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疑惑,身子微微前倾,急切地追问道:“那圣上旨意究竟如何?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半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