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的任性。也请相信,我不是鲁莽的意气用事,而是经过自己专业评估后做出的最负责任的决定。
场外,看到这一幕的母亲,一瞬间泪流满面。
最后一条综合技巧线。
和前面几条线中岩点间距较远不同,这次的岩点都挤在了一起,偏静态。只有最后的TOP点在上方远处,明显需要靠dyno过去。可线路没有因此变得简单,相反,选手发现自己的手、脚和身体根本无处安放。
这是唯一一条考验读线能力的题。飞羽用一只眼睛观察,觉得有些吃力,于是又走到岩壁下方,侧着身子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一边看一边伸出手在空气中模拟。这花掉了她30秒的时间。
这条线的点上有一些用于抓握的凹槽,没有打钉点。但这些凹槽都是向下开口,若想用手来拍住难度极高,所以需要多次挂脚倒脚。但在倒脚的过程中,很容易因为多次重复倒脚而出现注意力疲劳,继而走神松开脚。脚一旦松开,就很可能跌落。
起跳后三点起步,飞羽开始动作。视力受阻让飞羽大脑和身体都变得很慢,她要花时间认真想手放哪儿脚挂哪儿,不像以前都是用几乎条件反射的速度在做。
于是她爬的很慢,一次只动身体的一处地方,换手的时候挂住的脚纹丝不动,只动一只手,等过来的手抓稳后才松开另一只手去抓新的点。待换脚时,她又确保两手不动,甚至双臂锁得有些不自然。
尽管艰难,她仍然顺利的爬到10分点。但这时计时器上只剩30秒。
调整好身体和位置,她踩在了10分点上,看向TOP点。但TOP点在她的左侧,左眼看不到只能用右眼看的情况下,她的视角缺了左边的一小块角度,刚刚好漏掉了TOP点靠左外侧的一个小打钉点。
是的,这是整条线唯一一个打钉点,方便选手在动态过来后捏住。否则就只能尝试一个向下的凹槽,那几乎不可能抓住。
飞羽是紧张的,做一次dyno不确定会不会给眼部带来冲击,但她必须一搏。
下蹲,蓄力,跳起!飞羽飞向左上方,同时伸出两手,左手去反提向下的凹槽,右手从岩点上方向下拍去,并且左脚时刻准备撑强固定身体。
拍住了!握住了!有观众开始欢呼。但下一秒,她的左手没有坚持住,从凹槽滑脱,整个身体也随之落下。
飞羽下意识用准备好的左脚踹墙,给身体一个远离岩壁并且转向的力,防止跌落时碰到岩壁造成伤害。她的身体在空中转了半圈,跌落在垫子上时正好面对观众。在跌落的瞬间她膝盖打弯,身体顺势蜷缩着跪坐在地上,两手则远离垫子,防止在跌落时用手撑地造成骨折。
掌声雷动。
飞羽看了眼时间,只剩30多秒,不够现在的她再爬一次了。于是她拿起镁粉,向观众席挥手致意,走下了垫子。
攀石赛结束后的中午,许知澜几乎是架着她来到了医疗组,红着眼睛盯着她乖乖接受治疗。
无菌眼垫揭开,左眼再次睁开,医生灯照仔细检查过后对她说:“你很幸运,出血情况没有再恶化。”
又测了下左眼视力和眼压,视力有影响,但那是因为左眼角膜破损在眼球上开了一道口,口子本身干扰了视线,就像窗户玻璃被划两道刮痕一样。而眼压虽然有波动,但没有到警戒线。于是医生又给她滴了几滴眼液。
随后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问飞羽:“这是刚才你们队医给我的,说是你点名要的。”
飞羽一看小盒子,立刻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我们队医太厉害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能靠朋友圈求到这个。”
“你确定要换成这个?”医生问,“我还是建议用无菌眼垫,更保险。”
“确定。”飞羽回答,“只靠右眼太吃亏了,我早上最后那个点,如果有左眼的话,肯定不会漏掉打钉点的。”
医生不置可否:“好吧,这是你的决定,毕竟在眼科处理这件事上你是咱们两人中真正的专家。需要我帮你戴上吗?”
飞羽谢绝。她用手消认真给手消过毒,然后打开小盒子。
许知澜从她身侧凑上来:“这是什么东西?隐形眼镜?”
“和隐形眼镜很像。这叫绷带镜。”飞羽一边说一边撕开和隐形眼镜一样的包装,然后再次给手消毒,“你可以理解为眼睛专用的创可贴,它没有度数,主要作用就是在角膜外形成保护。”
捻起镜片并将其立在指尖,飞羽稍作观察。乍一看真的很像隐形眼镜,但它比隐形眼镜大了整整一圈,边缘呈一圈蓝色。从蓝色边缘开始向中心看,会发现它呈半透明,不像隐形眼镜是全透明的。
飞羽扒开上下眼睑,开始戴绷带镜。因为太大,她着实费了番功夫才戴了进去。
眨眨眼,摩擦角膜损伤处时的额外疼痛消失了,因为绷带镜包裹在整个眼球上,可以为角膜提供很好的护理保护。
但毕竟是半透明的镜片,戴上去后看东西有些模糊,像蒙了一层蓝纱。
飞羽转过身面向许知澜:“怎么样?”
“嗯……”斟酌片刻,许知澜回答:“像吸血鬼家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