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走了,同裳的心仿佛也被她一起带走,空留给他一副麻木的躯壳。梦里依稀,他隐约记得,无衣依依不舍与他告别,她坐在自己身边喃喃自语,他想拉住她,不放她走,却感到浑身无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同裳低头抚摸着手腕处的那个平安扣,他似乎感觉到了无衣的体温,一个声音回荡在他耳边:同裳哥哥,今生也许我们不会再见,来世我俩再续前缘。
花儿年年开、处处开,为什么要等来世?!我既许你花开之约,今生必不负你!
同裳的胸口突然隐隐作痛,他揭开胸前的衣衫,低头一看,见那朵梅花的伤处渗出了点血,他这才想起丹誉的话:解药只能压制鸡冠蛇毒,不能根除,必须每个月服用解药……不想,就不会痛。
已经刻骨噬心,如影随形,如何能不想?!如空气之于呼吸,没有空气便不能呼吸,没有呼吸,空气也就无足轻重了,此二者共生共存,孰先孰后、孰重孰轻,如何能划分?
同裳苦笑了一下,心想: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能找到她!哪怕只看她一眼,此生无憾。
蚩戊金望着面前跪伏着的同裳,懒洋洋地问:“拓跋公子,何事求见?起来说话。”
“谢大王”,同裳起身,道:“禀大王,同裳在戎勒为质已近一年,甚是思念父王及亡母,十日后便是亡母的冥诞之日,同裳想恳请大王允准,让我能回乡祭奠亡母,事毕,我一月之内定返。”
“倒是人之常情,难得你有如此孝心”,蚩戊金难掩不悦,道:“只是,令尊近来对孤甚是怠慢,进贡的物品及美女每每延迟,他还假借各种托辞,贡品时有短缺,若孤准你回乡探亲,只怕是放虎归山,汝父子再无忌惮。”
同裳道:“大王放心,同裳身中鸡冠蛇毒,若不返回服药,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蚩戊金犹疑不决,问身边的苻王后:“王后,你怎么看?”
苻王后道:“空口无凭,大王,可请那位施毒者过来问问再做决定。”
蚩戊金附和:“然!”
丹誉懵懵懂懂被两个禁卫军带到王府面圣,虽说她时常跟随阿爹来王府送些山货、草药,但每次他们只是跟些太监、宫女等下人打交道,且放下草药就得赶紧离开。此刻,丹誉跟随李公公进到朝殿,殿堂之华丽,堪比天上宫阙,丹誉惊奇不已,再加上她一向无拘无束,万事浑不吝,忍不住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少了规矩。
朝堂之上肃穆庄严,丹誉心惴惴,正不知所措间,李太监大声呵斥:“乡野村妇,觐见大王、王后,缘何不跪?!”
丹誉被他这一声吼吓得腿软,赶紧跪下请安:“民妇丹誉给大王、王后娘娘请安,恭祝大王、娘娘福寿延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低眉顺眼间,她突然发现,同裳竟也立在一旁,她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蚩戊金见丹誉举止粗俗,不知礼仪,一眼便知她是个山野里放养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缺乏教养,他鄙夷地皱了下眉,道:“起来吧,孤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