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懒地哼了声,白皙柔软的指端点了点他侧颈耳骨,好奇。
“周医生,你平时也这么容易脸红么?”
周津澈一把按下她不安分的手指,皱眉:“我和你说正经事。”
舒意倾身,手肘支着中控台,指尖托着莹白如玉的侧脸。
“我也是正经事。”
他的眼镜还端端正正地架在挺直鼻骨上,舒意看着镜腿和镜框的衔接处,想起前几次见面的另一幅无框银边,天马行空地岔了话。
“周医生,你很多副眼镜?”她眨眨眼:“这副和之前的有些不大一样。”
而且还有些眼熟。
如果蔚老板对自己的店足够上心,或许不难发现,这一副、上一副、上上副,都是她店里面的商品。
可惜蔚大小姐乐意当一个甩手掌柜,她一年当中会空出部分时间,专门用于全球各地眼镜生产线的实地勘探。
前两年在拉斯维加斯,舒意受到和她志同道合的眼镜收藏家的邀约,并凭借自己同样的热爱购得一副据说有一百五十多年历史的古董单面镜。
她自己不近视,平时除了防蓝光和墨镜几乎不戴任何眼镜。
蔚女士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对眼镜那么痴迷,舒意的回答漫不经心:“妈妈,人类的岔劈是很多样的,我喜欢眼镜,就像你喜欢爸爸的酒窝。”
蔚女士一头雾水,什么是岔劈?女儿讲话时越来越神神叨叨了。
周津澈嗯了声:“没有很多。”
“是吗?”她将信将疑。
“不过我确实要换一副新的眼镜了,不知道舒老板什么时候有空?”
舒意抱起手,揶揄地笑:“我什么都有时间。”
她狡猾地停顿,像抛出无饵料的鱼钩:“只对你有此特权喔。”
他无声地抬了抬唇角。
周津澈算是发现,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有一些乱七八糟但很可爱的尾音。
“好。你要记住你说的。”
“舒意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吧。不过,你这个玲娜贝儿,我可以要当做定金拿走了。”
周津澈笑:“前几天小侄女来家里玩,说是送我的礼物。我借花献佛,你愿意吗?”
“这既不是花我也不是佛……”她怔了一下,想起什么,把脸扭向周津澈,“周医生,你记不记得一中教物理的教导主任?”
她话题跨度之大,周津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紧了一瞬,但他眉目斯文沉静:“记得,姓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深夜的长道僻静安宁,偶有车辆来回往返。
舒意原本没骨头地软在座椅里,闻言提起了精神,一张粉白小脸气势汹汹。
“他好过分啊!”
舒意脸不红心不慌地告状:“当年他把我罚得好惨,我又要做校园卫生,又要做主席台检讨,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叫我大中午的,在没有空调的办公室写试卷!”
写、试、卷!
她很可爱地、恶狠狠地加重这三个字。
周津澈笑起来,为她孩子气的口吻。
但她下一秒松了气劲,从张牙舞爪的傲娇猫咪成了舔毛的小奶猫。
“还好我物理成绩一直不错。”
周津澈拐过弯,方向盘回正,长道两侧灯火通明的路灯不断后退,时不时映出他唇角温和的一息笑。
“然后呢?”
“然后……”
舒意略一迟疑,轻轻地问:“然后有个男生把弥勒佛叫走了。他让我别写了,说他会和老师交代。”
后来记忆含混不清,弥勒佛的惩罚雷声大雨点小。
她在试卷上写了个名字都算过,而且她在一中念书的时间太短,秋天还没到来,由她带来的蝴蝶效应迅速而无声地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大考和模拟测验里。
“我不太记得了,隐约觉得是个挺好看的男生。”
舒意顿了顿,瞳孔边缘的色泽如一汪清润的琥珀,此刻凝满了沉思和不解。
“长得高,看起来有些瘦,鼻子特别立体,声音也好听。”
她一一道来,没注意某人风雨欲来却强忍着不辨喜怒的侧脸。
“你形容得太笼统,我怎么记得是谁?”
舒意不气馁:“一中能有几个好看的?你想想嘛。”
周津澈不愿意想,唇线抿得极紧,形状锋利的眉梢压着冷峻。
他语速缓缓:“苏泽宇?”
舒意微怔:“谁?”
“周斯远。”
舒意摇头:“不认识。”
“商野。”
舒意皱眉:“没印象。”
万海豪庭近在眼前,周津澈咬了下嘴唇,在舒意苦恼地想事情时,他轻描淡写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周津澈。”
“也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