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崔媪并未问她。
她也不想被人瞧见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为保险起见,谢宝珠还是引了个话题同崔媪聊了起来,“我记得母亲房中挂的一直是我幼时画的花鸟图。”
“今日一看,母亲竟是换了副山水图,比我涂鸦那副还倒是好上不少。”她笑盈盈的走在崔媪身后。
“是哪位大家所作?”
谢宝珠盯着崔媪的脸,有些不解为何崔媪会是这副表情,直到崔媪迟疑开口:
“是...公子所作。”
“何时换上的?”谢宝珠笑容僵在嘴角。
“前几日就...”
她有些后悔问用这个扯话题了,简直像是自取其辱。
“呀,天色竟是不早了。”她装作无事般。
天早就黑了。
“崔媪也先回去吧,父亲方才叮嘱我冬日霜重,要我早些回去呢。”说完便转过身去。
转身的同时泪终于憋不住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好远,直到前方有一棵树阻拦住脚步才停下。
谢宝珠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走到谢府的花园了。
好在这儿一个下人也没有,她终于能歇一会,坐一会自己了。
长时间绷紧的背倏然放松下来,谢宝珠叹了口气蹲了下去靠在树干上,任由衣裳贴在泥上。
本以为留下就算是这场胜了,竟是想都没想到自己早就输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她也不擦,就任由它们融入土里。
“又不是我想占了他的好日子,明明我什么都不知情...”
......
“我最讨厌谢庭兰了!”哽咽着骂出一句后,又警觉的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能听到后,愈发大胆。
“明明就是村野的命,非要来谢府沾亲带故,真的很讨厌!”
“不就是会画几副破画吗?用得着到处显摆吗!”
“你如果真会那么多,在哪都能过得好的,为什么要跟抢我父母......”
谢宝珠此刻卸下了所有顾忌,全身心投入这场单方面的口水仗中,骂着骂着又惹的自己伤心,呜呜哭个不停,妆发乱了也不顾。
直到嘴里一阵咸湿,她才想起擦,一边揪着袖子就要往脸上擦,嘴里还一边嘟囔着。
“谢庭兰——”
簌簌。
是脚踩过雪的声音。
“——我恨你!”
“唔!”谢宝珠瞪大了双眼,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思绪万千。
明明周围都没人,怎么会有脚步声...还离她这样近?
最好是个脸生的下人,没见过自己的那种。
她心想。
或者就躲在树这儿,反正天色这么黑,只要没人知道是她谢宝珠失了仪态在这儿大骂...就好...
下一秒,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
莹润如玉的手指中夹着一张帕子,伸到了谢宝珠呆滞的脸前,擦了擦。
谢宝珠盯着雪地上的脚印,呆呆开口:“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未曾听见什么。”帕子的主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润悦耳,如瑶琴拨奏时动听。
“那你...”谢宝珠咽了口口水,那脚印分明是从树后刚刚走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人刚才一直在树的另一端,不过自己来时没注意。
“...你是哪院的?叫什么名字?”
“还未确定。”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叹,却因太过平静未曾被捕捉。
原来是刚入府的下人。谢宝珠悬着的心种种落地,缓缓起身——
回答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谢庭兰”
——谢宝珠猛地又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