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都劝,投票都二比一呢。
郑老四也没法子,话音转转,“能修。”给管事婆子说了如何如何修补,在哪儿打钉子,从哪儿补钉花,现比着镯子给画出花样子来,让管事婆子拿着再去请示老太太。
管事婆子出去,曹家小姐把屋里的丫鬟支开,脸上才没了人前那副憨傻的模样。
“郑老四,我有东西还你。”曹家小姐从荷包里掏出半片银片子,是给碗妖补豁开的那处口子的时候,用剩下的一块,郑老四专门去钱庄兑的足银,平时花钱都舍不得用,事急从权,实在没有别的东西扔,才拿这块银片子顶替。
丢出去就后悔了,天大的妖怪他带着左右护法呢,也害不了他的性命,害怕就害怕呗,害怕哪里有银子重要?
物归原主,郑老四双手来接,揣怀里还不忘跟人家说谢谢。
“那我把你的还了,你也得把我的鸟还我吧?”曹家小姐张嘴就是锲而不舍,固执的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你不讲道理?”开始以为她是傻子,郑老四还能有心思哄哄她,这会儿知道她不是人,哪里能有好脸色,“我跟你说啊,我、我、我带的有神仙的法器,妖魔鬼怪,无所不克,你再讹人,我就拿出法器,收了你。”
曹家小姐先是蹙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学着郑老四的语气:“我跟你说,我还了你的东西,你想赖账?你吓唬我?好,你拿呀,你收了我!”
遽然,四周黑雾弥漫,曹家小姐眼珠子又变得通红。
从她身子里走出个人影,恍恍惚惚,看不大清楚,但约莫着能看出来这还真是个小孩儿,年纪不大,比郑老四的闺女稍微高那么一点儿,五六岁的样子,瘦的哟,黑气吹着能瞧见身上的肋巴骨,衣衫褴褛,脸也脏兮兮的,心口插着一支箭,从前心贯穿到后背。
那小鬼走到近前,还能瞧清楚从她五根里散发着黑气,丝丝缕缕的,飘出来都能感觉到那个寒意。
从那小鬼眼睛里流下两行眼泪,张嘴大哭,“你怎么这么坏啊,我都把东西还给你了,我还你了,你不守信,你把我的东西还我,我的鸟,我要出去,我要去见我阿娘,我要找我娘。你还我……”
嚎啕大哭,吓得郑老四都怔愣了。
以为是个凶神恶煞,要吃人了,结果是个泼皮无赖要闹人的。
郑老四自己就有个姑娘,所以将心比心,他对小姑娘的耐心和偏心最胜,要是这小鬼喊打喊杀的来,郑老四还能狠狠心,请身上俩给她降服了,但瞧见小鬼掉眼泪,又是要回家又是要找娘的,郑老四也心软。
摸摸心脯,跟碗妖商量:“要不,你先跟她……”
“郑老四,你个没良心的男人,你为着别的女人,竟然还想丢下我,你个负心汉!”碗妖也不高兴,她是知道这小鬼的底细的,郑老四心软做好事儿,她可不愿意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小神仙,您看还有别的法子么?孩子怪可怜呢。”
兜里幽幽道:“鬼泣霉三年,你看她可怜,她可是要拉你下河呢。”
郑老四心下大惊,同情心霎时收敛了,躲出去两仗远,捂着耳朵不看不听。
那小鬼哭两声,见郑老四不吃这招,知道他身上带着俩‘护法’呢,更不能用强,咬咬牙,又回了曹家小姐的身子,以人身跪下来磕头,再不提什么鸟不鸟的借口了。
“我、您二位都知道我的底细,我现被那妖道给困在了这具身体里,他又在宅子周围画了符,我的魂儿出不去,这具身体也出不去,您二位好心,救我一回吧,我得快些回去,我……我得救我娘,要不然,我娘就死了。”
曹家小姐一个头磕在地上,郑老四的身子不受控制,被半扎长和碗妖拖着,一个飞身蹦到了旁边,扥的郑老四脚脖子生疼。
人不能受鬼的大礼,受了人家的礼,就是和人家定了约,食言者必遭报应,更何况这小鬼活着的时候身份尊贵,她能够在人世间晃荡,阴司聚魂的差役没有强行把她抓去,就知道她并不是看起来这般弱小可怜。
郑老四挪一步,曹家小姐转头再磕一个,郑老四又跳,小鬼还跟,连着躲了十几下,郑老四实在跳不动了,“帮你、帮你,你别磕头,咱们能好好说。”
有了这一应,曹家小姐破涕为笑,“我谢恩公们大义。”最后这个头,郑老四仨谁也没反应过来,齐齐整整,迎了个正脸。
要命!仨人全中招了。
曹家小姐起身擦干眼泪,也不提要郑老四帮她什么,袖子一挥,黑气销霁,外头天光照进来,黄澄澄的,映得一头珠翠。
从上方回来的管事婆子赶忙进屋,急的一脑门子汗呀,大白天的,她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在自家府上迷路了,进了好几次院子,都发现不对。
荒郊野岭碰见鬼打墙害怕,在自己家碰见鬼打墙,更害怕!打个比方,就今天晚上,你洗漱完准备睡觉,打开卧室的门,一看,进了厨房。可怕不可怕!这种也好解决,关上厨房门,掉头回卧室,开错门了。
管事婆子嘀嘀咕咕,先看看小姐,确认小姐无恙,神神鬼鬼的事情大宅子里头也不准乱说,只能回头告诉管家,让管家请个道长来做做法,驱驱魔。
再把镯子拿给郑老四,说家里老太太要如何如何的样式,定下来,郑老四今天晚上就留宿在曹府里了。这也不是一天能干完的活计,玉器铺掌柜的还跟着这府里的小厮过来看看郑老四,交代他要尽心,便回去了。
夜深人静,郑老四吃饱喝足,躺在床上睡不着。
为啥?今晚有约,白日里和那小鬼定好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