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他这样左右摇摆的软骨头,不用费太多心思便能掌控……主要是褚危那边。”
止期给她倒水的动作一顿,垂了垂眼帘,“……主子,君主他对你,有些不一样。”
褚缨扬起脑袋看她,得意洋洋:“今天可算是看出来了吧。”
止期无奈:“主子,你真是的……”
她叹气,随即又问:“那之前的计划,不是得变?主子如何打算的?”
“不变。”
“什么?”
“我说,计划不变。只是如你所见,过程要稍稍变一下。”
“……”止期有些愣,低头望着褚缨,片刻后,声音有些发颤,“若是主子真决定好了,止期万死不辞,绝不独活!”
褚缨刚端起水杯要喝,忽然便笑得一口都喝不下去了,抬眸看他:“止期,我不希望你说这样的话,我把你救活,不是让你为死而活的。”
止期看起来有些伤心,但还是顺着她:“我知道,我是想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褚缨抬手撑起下巴,也没有再说其他的,只道:“好呀。”
随后她把书拿起来,主动转移话题:“对了止期,我记得你说过你与戾期在临死之前喝过合卺酒,那也算是夫妻了,你们……有没有……?”
她眨眨眼睛,把书凑到止期面前,意图明显。
“……”止期顺便便意识到了褚缨接下来想做什么,极其无奈,“主子,我话直,你不要生气。李公子从前未成婚,这样做自是最妥当的,可如今君主已经被气得直接赐婚过去了,今后,李公子是有夫之妇,殿下又何必再上赶着呢?”
褚缨没有说话,放下了书本。
止期继续道:“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了……”
她不知主子是什么心思,她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想主子为了复仇,不仅要用自己的死来报复那人,还要委屈自己的身子。
故而就算有可能被责怪,她也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但褚缨的肩膀抖了抖,又笑了:“止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这是……他教我的,我不可能忘记,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
止期微微怔了一下。
只见那双白皙的手覆上她手背,把她拉下来,然后那俏俏的声音就近在耳边,与她轻声细语。如同那日她濒死之际时听到的一般,柔似春风,在黑暗的崖底给她指出一条明路。
她听着她的话语,待她说完,方才开口:“主子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从前就只会杀人,现在也是,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主子只管吩咐,我定会照做。”
褚缨弯弯眉眼:“好好好,我听你的,我不跟你说那么多。”
止期颔首,认真道:“这些事情主子自己想好了便好,往后,不论是任何人,都不要说。”
褚缨歪着脑袋笑了笑,没回话,转头拿起书本,骤然转移话题:“你现在,心情好了,那我有些事要问你。”
止期认真看向她,“好。”
褚缨两只手把书本打开放在她面前,一双眼睛从书本后面探出来,小心翼翼问:“你们……是谁上谁下啊?”
止期:“……”主子为什么不放弃这个话题。
半晌,止期摸了摸鼻尖道:“看心情。”
褚缨合上书页,有些疑惑问:“那是什么意思?”
止期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忽然笑了,把桌上的书拿到自己手里,走向书架:“殿下舒服的话,怎么样都可以的。”
褚缨满意这个答案,没再问。
待止期回到身边,她便正色道:“你让崔嵬这几日多看着点,也盯着君主派的那几个近卫,把他们的行踪都用纸张记下来,定期拿给我看。一定要让他们安全到南州。”
止期应下:“是。”
“还有一件事,现在就去办。”
说着,她招招手,止期弯下腰听了会,点了点头,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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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不是个吉日,再过两日便是鬼节,虽说只取决于自己信不信,但谁也不想给自己添没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还是成婚这等大事。
但无论怎么不满,君命难违。
七月十一那日李连清便已经启程回端央。褚缨扑了个空,反而被褚危抓住一顿殷勤,她敷衍了许久才摆脱回府,好不容易才让他没跟着自己一起。
回到府中,褚缨拿起纸笔,飘飘扬扬写下一封信,又翻出那套玄色衣裳,戴上面具。
“主子,止期已经都备好了。”
褚缨检查了一下衣裳和头发,懒洋洋道:“知道了,我很快就去。”
她将玉佩认认真真挂好,随即踢翻烛台,抱着一个捆成人形的被褥翻出窗口,戾期则自行“被”打到门外,开始喊人。
出了公主府,褚缨抱着被子一路南行。
穿过街道,路过小巷,惊了不少行人,最后,她停在了一个破庙内,躲在神像后面。
背靠着神像等了会,外面一阵吵嚷。
听着声音,褚缨微微睁眼。
她缓缓起身,悠悠绕到佛像侧面,靠在佛像旁,看向面前将李连清一行人追得灰头土脸的止期。
止期见她出来,当即收剑朝她作揖:“阁主。”
褚缨的眼神转到李连清身上,正巧对上视线,她直起身子,轻飘飘开口:“你便是李连清?”
李连清凝眉不解:“……是。”
面前的人便慢慢拔出自己的剑,刃划过剑鞘时的滋啦声落在耳边,李连清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只见此人嘴角噙笑,步伐悠然,望着他道:“那没错了,殿下要杀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