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日见秋宴,你不必跟着我。”褚缨靠近止期,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
止期靠近,褚缨压低声音,“明日你与戾期一起,去黄金轩就好……当然,不是以‘长公主侍从’的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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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向来与平民无关,哪怕宫里再热闹,城里头的百姓,也都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无非是在那些公子小姐的轿子行过时看上那么几眼。
然后说道上几句——
“瞧,那宫里又办宴了。”
“我只关心工民薪水何时发放……当然,涨薪就更好了。”
“宛如做梦。”
“哎嘿,显着你了!”
“……”
集市照常热闹,长乐巷依旧灯影错落、人头攥动。
这日,褚缨只随意挑了些随从跟着自己,华丽的轿辇驶过街道,人们都习以为常,自觉离得远远的,生怕惹了这位不高兴。
一路平静,到达宫内,褚缨抬眸望了眼刻着“平湖”的牌匾,进入院门,走在小石路上,脚步慢悠悠的,语气也十分懒散。
“几时了?”
“回殿下,已快午时。”
褚缨笑笑:“倒是赶上个好时候,正巧能吃上宫中准备的午膳。”
“是……”
随从轻轻附和,心中微微叹气。
巳时开始,宾客便都来齐,除了这长公主。君主派人来催了足足五次。
也不知平日里跟在殿下身边的两位侍从去了哪,他们这些下人猜不透殿下的心思,折腾了好一会才让殿下勉强满意,肯上路。
紧赶慢赶,也只能迟到了……
随从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君主应当不会对昌宁殿下太过苛刻。
相比下来,褚缨心中倒是毫无波澜,她不在意迟来了这事儿,昨日本就闹得不太愉快,今日闹点脾气,多正常的事情。
她不紧不慢,一边赏着景,挪着步子往宴会场地走。
此次见秋宴举办,是在风光秀丽的平湖苑中。
在外办宴,多是让人互相交流玩乐的,赏花作乐,诗词歌赋,或者阿谀奉承、攀炎附势。
原本,褚缨也是这么以为。
她并不完全清楚褚危究竟想做什么,只猜到或许不简单。
直到现在。
还未走到宴会地点,便看见两个劲装男子,腰上挂的是近卫所的牌子——那是持耀君设立的,只听命于君主。而他们一人拉着一只手臂,一身血袍的人被他们拖着,地上一片血渍。
褚缨瞥了一眼,侧身避开。
二人没有行礼,没有言语,直直掠过褚缨一行人。
待他们走过,褚缨抬眸又看了眼,试图分辨那人身份,但已然只看得见背影,便不再看,转身继续往前走。
“殿下……”
忽的,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
自身后而来。
褚缨脚步一顿,犹豫着转过身,刚转过去,衣摆便被扯住,猛一低眸,望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瞳孔。
“殿下救救我,殿下救救我!”
“大胆!”
褚缨嫌恶地踢开他,瞪向那两名近卫,怒道:“日日吃着宫里的饭,还没点力气制住一个濒死之人?!”
近卫相视一眼,立马上前,但那人却反应更快,竟是趴着挪动四肢又到了她脚边,变本加厉抱住她的腿。
“殿下求求你……我不可以死,不可以就这样死了,殿下救救我,我什么都可以为殿下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怕死的废物。”褚缨抬脚,一下便将他踹翻,一脚踩在他胸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本宫就要你为本宫而死呢,行还是不行?”
踩在他胸口上的脚狠狠向下碾着。
身上的伤口迸出鲜血,那人神情痛苦万分,吐着血,话也说不出了。
这时近卫赶忙拱手:“昌宁殿下恕罪,君主吩咐了要好好审查此人,还请殿下留一命。此事是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褚缨的脚没停,又碾几下,最后狠狠一踢,那人滚到了两个近卫脚边,再次被架起来,身子软着,看起来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褚缨抬手正了正发钗道:“既是君主吩咐,便这样吧,你失职,回头自己找君主领罚去,本宫还没那个胆子去动君主的人呢。”
说完这些,褚缨转身继续往里走。
身后二位近卫没再多说什么,拎着人就走了。
褚缨面色微沉,走出去几步,又用余光瞥向身后,只一眼,而后又皱着眉,拂了拂衣摆,吩咐随从:“回头将这一身都扔了去,有多远扔多远,晦气得很。”
随从低头应声。
一个小插曲过去,褚缨没受影响,到宴会场地时已是神色如常,她没带多少人,但穿着华丽,也很快就被人认出身份,方圆几里无人敢近。
更何况她衣摆还有血迹。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是常事,并不在意,她只是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要找的人。
一双带些慵懒的凤眸四处流转,缓步走着,时不时打一下哈欠。
“……嗯……这儿……看到了,在那。”
各色华服锦衣中,褚缨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水流边放置酒盏的人,墨发散在肩头,随着弯身的动作落在水中,起身时发尖还带起几颗水珠,水珠在他发尖滚了一圈,又落回水流中去。
褚缨望着他的面容,一笑,接过随从手中的酒盏:“这群人倒是真有兴致,还在玩这曲水流觞的无聊游戏。”
随从不敢应声。
此时那边的人还未在意她,正乐在其中。
褚缨抬脚往那边走去。
身后却突然又有人出声:“昌宁殿下。”
褚缨微微蹙眉,回身看去,有些不悦:“何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衣女子,恰巧她回身时那女子行礼完了抬起头来,她见她容貌的一瞬间便识得她身份。
褚缨顿了顿,语气转而婉转起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那位女探花。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