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埬县接到报官后,从他身上搜出了太常寺特令的文书,意识到他是为京中大臣办事的人,这才派了县内衙役日夜赶路,将这封急报送到了京府衙门。”
这事看上去好像很正常,毕竟刘三骑得确实是匹好马,同埬县附近也确实有流匪出没,遇到意外只能叹一句倒霉。
一开始,凌晴也将这事当作了一场意外,打算找到刘三的家人,给他们塞点抚恤金,也算是将这事处理了。
可等她找到刘三的家时,却发现他家中走水,唯一的老母亲也已经葬身火海了。死一个人姑且算意外,但他家里死得一个都不剩,那一定有问题。
“刘三不是说自己订了亲吗?我就去他定亲的人家看了看,这家人倒是十分配合,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婚事都是媒婆牵得线,那家的女儿只和刘三见过两面,根本不熟悉。”
柳元洵坐正身体,哑声道:“这事要查,却不能明查。凌晴,你先去刘三家里看看,找找有没有可用的线索,再从大理寺借调几个查案的好手,去刘三出事的地方看看,以私人名义借调,钱财从管家手里支……”
“我去吧。”顾莲沼道:“您既然不想明查,那就不方便调动大理寺的人了,若您信得过,可以将这件事安排给我。”
顾莲沼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锦衣卫各个都是武道好手,顾莲沼尤擅刑侦,若是连他也瞧不出什么遗漏,就算派了旁人去,也是枉然。
他如今也算是王府的人,又在府中憋闷了这么久,出门办事也算叫他散心了,柳元洵不再犹豫,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
顾莲沼处事第一准则就是不管闲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也不问。之所以主动讨差事,还是想借此机会,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
凌晴将怀里象征着瑞王亲兵的牌子往顾莲沼怀里一塞,急道:“那赶紧走吧。我再去火后废墟里看一圈,你拿着王府的牌子出城去吧,有了这牌子,同埬县的县令自然会给你指地方。”
说完,她就伸手去拉顾莲沼的袖子,想和他一道出门,可顾莲沼只是稍稍抬了抬手,便叫她抓了个空。
凌晴恨得牙痒,暗道:又一个武功比老娘高的!
凌晴风风火火的来,急匆匆的走,顺便还带走了顾莲沼。
他二人一走,屋子里就剩凌亭和柳元洵了。
“主子,这事为什么不交给京府衙门去查呢?”
柳元洵眉心轻拧,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牵扯太广,反而不好。”
刘三之死若真是意外,那交由京府衙门便是小题大做了。可他的死若和之前的假琴谱有牵扯,这事便复杂了,闹得太大,关注的人一多,反而容易生事。
他精力不济,说了些话便觉得眼前发黑,要是硬拖着熬下去,再一睡怕是又要病了,不如先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凌亭,你将之前带来的琴谱放入书房暗格,谨慎些,不要叫旁人发现。”
他很少嘱咐这些,所以凌亭格外重视,当下便从床侧的柜阁中拿出木盒,出门朝书房去了。
……
顾莲沼领了王府的腰牌,打马直冲城门,马蹄声张扬嚣张,惊得旁人慌乱避让,在距离城门三百多米时,就被哨卡拦住了。
“什么人!竟敢在京中肆马!”
顾莲沼抬手一勒,马儿受了力,高扬前蹄,在半空滞了两秒才落地。落地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就连拦截的卫兵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以为又是什么蛮不讲理的硬茬子。
却不料马上之人礼数周全,下马之后就递出牌子,客气道:“领了府差出城办事,一时情急,倒惹兄弟不便了,罪过。”
他如此客气,又有王府牌子在身,守城的卫兵反倒惶恐起来,抱拳向他行了个礼,而后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放行。
待到顾莲沼飞身上马,自城门离去,另一侧的卫兵才凑过来扯闲道:“大哥,你可知道那是谁?”
拦人的卫兵眉头一拧,“你这一问,我倒是真觉得他有些熟悉。”
“那是顾大人。”他做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城内深处,压低声音道:“诏狱的那位。”
他一提醒,拦人的卫兵就彻底想起来了。顾莲沼恶名远扬,京中之人就算没见过他,也听过他的名头。拦人的卫兵浑身一颤,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回忆自己方才是否有失礼之处。
这一番折腾,却叫他们将顾莲沼出城之事记了个清楚。
城门外,顾莲沼纵马疾驰,行了几里地后却又沿着另一条路折返,而后将马拴在林中,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护城河。
他水性极好,潜入水中便如游鱼般迅捷,又因手握诏狱之权,挖出了不少秘辛,此时直奔河道暗门而去,在水下摸索了一番后,撬开了一人可过的口子,而后从这里挤了进去。
进了城他也没急着露面,而是沿着河岸缓缓遁游,嘴里衔着根换气用的秸秆,一直游到卫兵巡逻范围之外,这才翻身上岸,隐在大树后拧干了身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