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
狭窄的小屋里,年轻的女子抱着中年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晕厥过去,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意志力,才能勉强支撑着清醒。
“容容,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啊!”妇人紧紧抱着女子,痛声大哭。
母女两人的哭声在小屋中缠绕,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偶尔路过的人听到哭声,本打算进来劝一劝,可刚走近两步,听到里头的哭声这么响亮,脚尖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算了,还是等这娘俩哭够了再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要往家走的时候,她绕着几栋屋子走了两步,脚尖再一转,径直跑去了村里最热闹的乘凉地,麻溜地开始说起了娘俩痛哭的八卦。
罗珍容哭够了,又狠狠擦了擦眼睛,揉出眼眶里的微红,紧紧抓着妇人的手:“娘,既然相公已经叫人送了和离书,我也该走了。”
这要真是个陌生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先前抱头痛哭的娘俩竟然不是亲母女,而是婆媳。
“走什么走,娘不答应,”莫红梅反手就握紧了罗珍容的手,“娘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发家之后抛妻弃子的人,谁想到娘自己竟然养成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咱们去京城,娘要亲自去找那个白眼狼,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你这个媳妇,他要是敢说不要,娘就去告他!”
罗珍容心里有些感动,但这可不是她真正的追求。
“娘,相公他……不是,富贵哥他苦读十年,好不容易才考上探花,娘这一去,岂不是毁了富贵哥的前程?”说着,罗珍容抱紧莫红梅,“娘,你还向着我,容容心里真是跟吃了蜜一样甜,就算走了之后再也吃不上一口娘做的热乎饭,容容也会在心里祈求菩萨保佑娘平安健康。”
短短几句话,再次激起莫红梅对罗珍容的疼惜,抱着儿媳妇就哇哇大哭。
莫红梅在村里是出了门的嗓门大,这几声嚎,更是让悄摸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听的浑身一颤。
这肯定出大事了啊!
随着悄悄在外听的人越来越多,从屋子里零星传出来的对话声也被一句句传开,没过多久,整个村里就都知道了这桩让婆媳俩抱头痛哭的大事。
大事传开,轰动了整个村子,甚至连隔壁村子也被惊到了。
谢家的小举人中探花了!
谢家的小举人在京城里娶了公主,当上了驸马爷!
谢家的小举人送了和离书回来,要休了在家里伺候老母亲的媳妇!
这一桩桩大事,别说是往前几年,哪怕是往前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百年间都没有发生过,哪一桩拎出来都是大事,更何况这些事还被摆到了一起。
这一传十、十传百,有人羡慕谢家的小举人中探花,也有人为谢家的儿媳妇哭泣,怒骂那个中了探花就抛妻弃子的没良心的人。
罗珍容和莫红梅哭够了出来,就得到了村子人或羡慕或同情的目光注视。
“哎呦,红梅,你家小谢真中探花了?这可是那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
“这驸马爷可都是戏文里才会出现的大官啊,你家小谢还能被公主看上,这可不容易啊。”
“就是可怜了容容,小谢跟容容当初刚拜堂第二天,小谢就进京赶考了,这回来就说不要这媳妇了,这是个什么事啊?”
“红梅,你可不能就这样敢容容走啊,容容没爹没娘,你要是赶她走了,她能去哪儿啊?”
“就是啊,红梅,小谢不在的这段时间,可就容容好好照顾着你呢,眼下好了,这和离书说来就来,这人说赶走就赶走,哪里有这样的事?”
……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说着,不管是好心劝说,还是故意难堪,这些话句句都戳进了莫红梅的心窝子里。
莫红梅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罗珍容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拦在莫红梅面前,她才十六岁,两颊挂着婴儿肥,许是因为难过,眼睑上也还挂着泪,这一动,脸上一绷,活生生就是戏文里常说的俏媳妇。
“你们不要这么说娘,娘是好人,娘一直都对我很好,这件事……这件事不能怪娘,我娘真的是好人。”
眼见着罗珍容这些话都冲着先前斥责莫红梅的人而去,那些人神色也有些赧然。
“我们这不是在给你说话么。”
“就是,这谢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帮你婆婆说话,你怎么不替你自己想想?”
“你男人都给你送和离书来了,你咋还不死心呢?你可别想着还能跟你男人走一道去,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哪里能跟公主比啊?”
“你还不如想想自己离了谢家以后怎么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