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话明天再说吧,别当着你妹妹的面聊这些,先吃饭。”崔父木着一张脸说。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脖子也涨红一片,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崔二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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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崔雁竹终于如愿以偿在田埂边放起了风筝。
崔二哥用手臂帮她托住风筝,崔雁竹则用手控制着线的收放,二人同步小跑一段,今天的风很给面子,第一次就成功飞起来了。
一只蜻蜓在空中盘桓,似乎是被风筝给吸引了过来,崔雁竹把风筝往左边扯,蜻蜓就往左边飞,她把风筝往右边扯,蜻蜓就往右边飞。
“再飞高一点。”崔雁竹放开手中的粗棉线,让风筝被风吹得更高,等到觉得高度差不多了,便抓住飞速滚动的线轴,不让它继续转动。
风筝姿态轻盈,在风力的作用下微微摆动,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鸟雀在空中自由地翱翔。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崔雁竹的脖子仰得有点发酸,她把东西往二哥手上塞,“二哥,你也玩,可以再飞高点。”
崔雁竹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来,感受微风在脸颊上拂过的力度,看着一望无边的翠绿果林,风吹弯折的嫩草,再惬意也没有了。
“哥,你为什么不想见祁庄头的女儿?”她淡淡开口,还什么能吃得下一头猪,这种话才不像是她哥第一反应能说出来的。
如果崔二哥真的饿了,他会扯一把娘的袖子,然后说时间不早了,家里的兔子还没喂呢,说不定还会再加一句家里妹妹到处乱跑,要把她抓回来吃饭。
这种故意装蠢的行为只是为了逃避相亲吗?
崔雁竹不太信。
“我……”崔二哥望着天空中徘徊的蜻蜓失神,不慎让手中的线轴飞速滚了好几圈,他急忙勾着线拉回来一段距离,收完线后继续作答,“我不想太早成亲。”
说话间,耳畔传来吵嚷声,七嘴八舌的一下子就让恬静的氛围变得热闹起来。
崔雁竹回头,田埂上站着四五个穿着不合身衣物的孩子,最小的五六岁,最大的瞧着也才十一岁。
“风筝漂漂,想玩!”躲在大孩子身后的一个小男孩咧开一张缺了门牙的嘴,生怕崔雁竹不同意似的,冲她笑得无比灿烂。
农村里的孩子们娱乐项目匮乏,大多数时候都是大的领着小的,在田野里疯跑疯闹,玩到浑身脏兮兮以后被爹娘叫回去吃饭,顺便拍着身上的灰责骂两句。
石头和树枝是最常见的小玩具,枣核已经算是不可多得,风筝这样爹娘完全舍不得给买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更无异于绝世珍宝了。
崔雁竹失笑,刚想点头让他们放一会,崔二哥就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往后看。
一个穿着宽大外衣的女孩怯生生隐在树后,只露出半边身子,小鹿一样湿润的眼睛盯着天上的风筝一眨不眨。
村子里女孩子不多,崔雁竹基本全都能叫得出名字,可她辨了一会,好像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是半年前刚搬到我们村的,她爹管她叫柳娘,和你差不多大。”崔二哥躬下一点腰,给崔雁竹介绍道。
旁边的几个小男孩看到他们低声聊天,感觉自己受到了冷待,大叫着冲上来想要抢夺崔二哥手中的风筝,“给我们玩,给我们!”
崔二哥仗着自己手长脚长,轻易躲过后将线轴丢给了崔雁竹,朗声催促他们回家去,“下次再玩,去去,都这么晚了,快回家吃饭。”
几个孩子强抢不成,在崔二哥身边软磨硬泡,尖利的指甲有意无意的划到他的手背,见他仍旧不为所动,才终于悻悻走掉。
崔二哥搓了把皮肉上被抠出的白痕,“这群小子被爹娘宠坏了,要是把风筝给他们,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成烂咸菜。”
七八岁狗都嫌,还有那个豁了牙的,瞧着可爱,实则是个混世魔王,他爷爷老李整日“金孙金孙”的喊着,把人都宠废了,也不知道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崔雁竹心有余悸地抖了抖眉毛,把线拉回来卷好,心想还好没把风筝给交出去。
下一秒,她看见崔二哥走近,一把拿走她手上的东西,递给了树后踌躇着欲走未走的姑娘,讲话见了鬼似的柔声细语:“时间尚早,可以再玩一会,拿着,不用不好意思。”
崔雁竹:“???”
等一下,刚才话怎么说的来着,“都这么晚了”,现在又变成了天色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