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比菅原兄妹晚了几天,恰好是慈善活动的那日。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久美子傻傻地抓着门把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秀一。
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秀一的脸从红色变成青色,继而又变得乌黑,他阴着脸慢慢地说:“难不成……久美子你……其实忘记了我的生日……?”
“怎、怎么会呢!那个……那个……谢谢阿姨做的红豆面包!”
久美子说完这话,动作迅疾地接过红豆面包,然后“啪”地关上了门。
随着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秀一只感到一阵劲风重重地拍打在脸上,他沉默着抹了一把脸,自言自语道:“所以,到底是谁要过生日啊……”
脑子里忽然闪过前几日久美子发给他的信息,这才恍然大悟:“啊!是他们啊……”
*
贤太已经五个小时没有跟琴音说话了,这很反常,琴音不由得担心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她穿着真丝的睡裙,刚洗过的长发像丝绸一样柔顺,黑得纯粹,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夜深人静,琴音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但一看见眼前还有待完善的曲谱,还是立刻拍打着自己的脸,努力保持清醒。
过了零点就是生日,为了给贤太哥哥献上一首独特的完美的曲子,她必须要加快速度才行。
幸好地下室自带隔音,为了方便兄妹二人的日常训练,菅原藏平特意嘱咐,这里要用特殊的墙壁材质才行,所以琴音从不用担心乐声吵闹。
很快,轻盈如淡淡清风的小号声在室内缠绕,经久不息。
借口要早些去部室练习,琴音先一步去了北宇治,她小心翼翼地在天台做好准备,就等着贤太进校了。
这里视野开阔、一望无垠,可以清楚地看见来往的学生,更可以清晰地将乐声传达。
早晨八点,贤太准时打着哈欠踏进校门,他一如既往地将书包提在肩后,顶着乌黑浓密的发,慵懒的双眸深处,是不易察觉的明亮和清澈。
夏末,还是燥热,可当贤太迈着右脚踩上第一个阶梯时,清冽又高远的小号声一瞬间响彻在北宇治的上空。
温润中混合一丝清凉,音色圆滑又缱绻,又像是一阵淡淡的清风,带着冬末春初之际的暖,撩动着所有人的耳膜。
前音是恰到好处的丝滑,尾音则温柔又缠绵,饱含着无限深情,字字句句、一音一符都带着沁人心脾的震撼。
贤太立刻便听出这是琴音的音乐,他仰起脸望向乐声传来的方向,只见早阳的灼灼照射下,那个他一起生活、一起打闹了十八年的女孩子,正包裹在暖洋洋的金色光辉之下,用手中的小号向整个北宇治诉说。
她在说:生日快乐。
她在说:谢谢你。
她在说:对不起。
曲末,乐声变得缓慢而沉重,过往十八年的记忆碎片忽然一股脑儿地钻进心脏里,所有的快乐和忧伤、幸福与哀愁,都像是电影片段一般在脑中一帧一帧地快速回放。
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牙牙学语的孩童,大一些了,手牵着手上学的兄妹俩,再到青春期的叛逆和争吵……一丝一毫的回忆和情绪,好像都被放大。
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贤太就这样定定得站在原地,安静地享受这首属于他、也属于她的乐曲。
周围时不时有学生驻足,听见号声皆面露惊艳,窃窃私语。
“哇,这是谁在吹奏啊?”
“好动人的曲子,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这是什么乐器啊?小号?长号?”
“我们学校有这么厉害的吹奏者吗……”
“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
“对啊对啊……”
他们的步速不自觉放缓,似乎想要更多地享受这段突如其来的“礼物”。
贤太的神色从茫然到感动,最后是骄傲,他这个妹妹,就像是天神赠下的小缪斯,不愧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
有这样的天赋,却不自傲、不自满、不娇纵、不放荡,技艺明明比谁都好,练习却是比谁都勤。
他抱着手臂闭眼倾听,微风吹拂额发,细细的风声像是小小的伴奏,给听觉送来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听着听着,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得瑟和不正经,对站在身边的几个一年级学生道:“听见了吗?这首曲子!”
“啊?嗯……”
贤太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妹妹吹的!送我的!”
“诶——”小学弟们很给面子:“前辈的妹妹真的很厉害啊。”
“那当然!”贤太摸了摸鼻子,与有荣焉地哼哼两声:“我妹妹——”
“是天生的吹奏者!!!”
【然后,下一首曲子即将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