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虽然已经过去,但还是留了一个尾巴,京城外城里做营生的百姓,大多还穿着短褂,时不时还掀起衣衫扇一扇风。
秋老虎的太阳还是很毒,在街上招揽客人的小童也眯着眼睛看着往来的人群,看有没有能照顾生意的客人。
“这位道长,不如进来喝碗茶歇歇腿儿。”
站在门口揽客的茶馆小童见着一个身穿道袍,头戴呲出竹片的斗笠,身背鼓囊包裹的道士经过,一看就是外来人,连忙走下台阶朝其走去。
靠近这个清瘦的道士,才看清其藏在斗笠下的面容。
看身型原以为是位清秀的少年郎,看仔细了才发现是一位姑娘。
她面容清秀神情疏离,身穿着洗到发白,看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的道袍,腰系一根玄色腰带,微风拂过,衣袂翩翩。
柳忆南抬眼看向这间茶馆,眼瞅着这茶馆地儿小,也没什么人。自己赶路许久未曾休息,正好想歇歇脚。
颔首在门口小童的引领下走进茶馆,带她进门后,那小童就又去门口揽客去了。
原以为就是一间小小的茶馆,可走进这茶馆,才发现别有洞天。茶馆之中有一小院,这院中种着一颗槐树,时值秋季,树叶开始变得金黄,下午的太阳一照,使这院中平添了些诗意。
见树下桌子没人坐,柳忆南便坐下摘了斗笠放在桌子上,卸下身后背着的包袱。
“小二,给我上一壶茶。”
等店小二上茶的间隙,柳忆南环视这院子,才发现这茶馆还有二楼。
说是二楼,怕也只是阁楼一样的楼层,而这窗沿上竟坐着一身穿靛蓝色袍子的少年。
此刻微风吹起,卷起他垂在胸前的发带,也卷起他身上的淡淡酒香。
饶是这一路北上,见过的文人墨客,富家子弟不少,都为他愣神了片刻,如此俊俏之少年,京城怕是也不多见。
民间口耳相传的翩翩佳公子,便是这京城的张侍郎张含章最为孰知。
虽然为人处世不为人们所乐道,但是其相貌倒常是众人议论的焦点,纵使身处江南,她也耳闻一二。
不过面前的少年应当不是张侍郎,少年并未加冠,穿着打扮来看,应当是贵族子弟。
微风轻抚起少年腰间垂下的玉佩,只侧脸也足以让人遐想正脸该有多么的惊艳。
若是走在这京城的街上,怕是手中的荷包都接得满满的。
不过一会儿,茶馆小二就拎着一壶热茶过来,看这身着道袍的人盯着楼上看,抬手挡了挡阳光,也向阁楼望去。
“今儿个周公子您又来了。”
小二声音不大不小,在空荡的院中足以让人听清。
他没等少年的回复,又走回了厅中忙活,看来阁楼上的周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还没等她收回视线,阁楼上的少年注意到了她,低头两人的视线相撞。
如寒星的眸子明暗闪烁,微微丹凤的眼睛在这个角度上看起来多了几分生人勿近,好似是为自己扰了他清梦而微恼。
当即她便在心中感叹。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见他身法轻盈,从阁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地,抛给茶馆小二一粒碎银子,拍了拍袍子上的灰,步伐有些轻飘地离开了。
柳忆南顿感莫名其妙,接着给自己满了杯茶,一饮而尽。
不过她注意到了小二刚才称呼这少年为‘周公子’,汝南周家在京城的只有周太尉一脉,莫非他便是周太尉之子周慎?
一路上为了赶路柳忆南不敢多喝水,于是她又猛灌了三杯。
若是到了周府中,怕是会被说饮牛饮骡了,趁现在正好喝上个饱,省得去了失了体面。
柳忆南此刻上京,不是为了投奔亲戚,也不是什么传播道法。
身穿道袍,不过也是为了行走之间自然方便些。
摸了摸放在一旁的包袱,摸到其中的匣子时,心便安定了几分,此次上京,是为了师父临终前的遗愿。
据他老人家说,他年轻之时,曾在京城当差,欠当今周太傅一个恩情。
不过要柳忆南看,人家堂堂太傅,还能记得他一个早已是江湖游侠的事儿吗?
可他愣是让柳忆南来还了这恩,威胁她若是不去,他就是做鬼也不放过。
柳忆南已经路上想好了,若是这周府连人都不让进,又或者是周太傅压根儿不记得有师父这么一号人。
那她就直接北上往草原去,策马奔驰,岂不快哉。
人生不就是轻衣快马逍遥客,得意需尽欢,其他都是过往云烟。
在路上她也曾好奇过这匣子中究竟装着什么物件,但她尝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打开。
她也不敢强硬打开,万一里面有什么特殊的装置,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就不好了。
柳忆南虽然也好奇,但毕竟不是留给自己的物件。
又靠在椅子上假寐了一会儿,眼看这天色快不早了,再不往内城走去,怕是今天就完不成这事儿了。
走了不过一个时辰,柳忆南就到了目的地,看着府上挂的匾额,上面鎏金烫的两个大字—周府,据说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提笔。
柳忆南细细端详了一阵,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