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忆听闻这件事,回想前些日蛮多驻扎边关一事,深感奇怪。
先不说蛮多兵力不足与西昭抗衡,就说盛国,虽偏安一隅但国力不容小觑,物丰民阜?,鲜少与周围国家或王朝往来。
而今他们却派八皇子为使,以三百一十六匹精壮战马做聘,意娶本朝嫡公主。
嫡公主乃中宫皇后所出。
除了两年前嫁给夷族三十七部落首领的太安公主,皇后膝下现仅一个女儿,便是太宁公主。
盛国君主想结两国之好,让八皇子娶太宁公主,却无缘由,还搭上三百多匹战马……这盛国君主所图为甚?
蔡昭忆坐在书案前,盯着纸上刚画好的夹竹桃花,思忖片刻,蓦然抬头看向窗外,如墨的夜色。
这两件事会否……是秦宸所为?
*
盛国提出联姻没两日,太宁公主就因感风热,引发肺痈,卧病不起。
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
望梅院。
“现下坊间盛传,盛国八皇子的生辰八字与太宁公主相克。若太宁公主嫁过去,恐非一段佳话。”蔡晟抬手,于棋盘落下一颗黑子,漫不经心问道:“阿窈对此事有何看法?”
蔡昭忆瞧着棋盘上的局势,抬手,温声:“皇后娘娘身子每况愈下,太宁公主又有心结,不想远嫁也是常情。”
“而今蛮多之事未有定夺,盛国又欲联姻……许是我多虑,总觉这两件事太过巧合。”
“你并非多虑。”蔡晟说着话,从棋罐中拿出一颗黑子,扫了眼,落下,“诸皇子中现属豫王与十二皇子,被立储君之呼声最高。倘使此番与蛮多开战,这两位皇子极可能请缨。”
“战捷则赢帝欢心,得臣拥趸,十之八九会被立为新太子。”
“至于盛国联姻,依我之见,许是贵人花了“大价钱”,想借刀除掉隐患。”
蔡昭忆闻言,眸光微动。
落下一子后,她抬眼看向蔡晟,低声问:“那二哥觉得,太宁公主会嫁否?”
“①俗语云: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蔡晟讲着,落一黑子,随即抬眼看向蔡昭忆,温和道:“阿窈,你输了。”
蔡昭忆听到这话,眼睑低垂,只见棋盘上,自己的白棋被黑子团团困住,进退两难,已是输势。
可真的输了么?
“二哥,可敢与我打个赌?”
“赌甚?”
蔡昭忆把玩着掌中的一把白棋,温声:“就赌太宁公主会否嫁给盛国。”
“好。”蔡晟瞧着妹妹若有所思地模样,复仔细看了眼棋局,思考了会儿,坚定道:“我赌太宁公主会嫁。”
因为嫁了,太宁公主才有权势替兄报仇。
“那我赌太宁公主不会嫁。”
“赌注可有?”蔡晟问道。
“自然。”蔡昭忆想了想,说道:“输者为赢者做一件事,如何?”
“好。”蔡晟并无异议,颔首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话音刚落,忽见蔡昭忆抬手于棋盘落下一颗白子,耳边紧接飘来一句:
“这局,是二哥输了。”
他输了?
蔡晟愣了下,蹙眉看着被一颗棋子扭转的局势,有些难以置信,旋即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蔡昭忆,后知后觉道:“原来你一早就在埋局,等我入之。”
蔡昭忆微微挑眉,这时,紧闭的屋门突然传来一声“咚”。
她与蔡晟噤声,同时朝门口看去,只听门外脚步声愈来愈近,紧接人影靠近……
“二姐!”
屋门骤然被打开,身着淡粉色纱裙的蔡元漪像小兔子一样跑入屋内,转头就见兄姐神色平静,直勾勾看着她。
“不好玩,都没吓到你们。”蔡元漪撇嘴,理了理发髻衣裳。
蔡昭忆察觉妹妹有些失落,瞥了眼蔡晟,立马抬手,故作后怕地拍了拍心口,“你这突然进来怎会不吓人?我见二哥平静,这才没喊出来,你下次莫再胡闹。”
蔡元漪见蔡昭忆这般,以为自己的整蛊得逞了,也没多想,转身拿过忍冬手里的食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矮几旁,端出两盘点心。
“二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快尝尝这点心味道如何。”
蔡昭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块卖相一般的白糕。她垂眸对上蔡元漪亮晶晶的眼睛,狐疑地咬了一口。
“味道如何?”蔡元漪询问。
蔡昭忆以为是妹妹做的,喝了口茶,认可道:“味道尚可。”
“真的?”蔡元漪面露不信,也拿起一块咬了口,眉头当即紧蹙,“这是放了多少糖,好甜!”
蔡昭忆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你做的?”
“是啊。”蔡元漪下意识接道,将蔡昭忆手里的糕点放回盘子里,“二姐,这糕点没做好,咱不吃了。”
她说着,顺手把两盘点心摆到了正分析棋局的蔡晟旁边,紧接转头对着蔡昭忆道:“二姐,你看近日凉了下来,我们不若出府逛逛?”
“二姐。”蔡元漪见姐姐神色淡淡,轻晃着对方手臂,撒娇道:“你和二哥难得同日休沐,不要再下棋了,陪我出去逛逛吧。”
“好。”蔡昭忆摸了摸妹妹的脸,语气宠溺道:“那你容二姐换身衣裳,可好?”
“好,我和二哥在外面等你!”蔡元漪目的达成,开心地起身,顺便拉走了蔡晟。
须臾,屋门“嘎吱”关上。
桃月走到蔡昭忆身侧,接过外衫,小声禀道:“姑娘,奴婢方才与忍冬闲聊,听她说这点心是禾小公子送来的,他人现在府外。”
蔡昭忆听到这话,回想蔡元漪刚才的反应,隐约明白什么。
她换上衣裳,低声吩咐:“你让寻意盯着太宁公主那边,有任何动静都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