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什么,加快脚步,抵至东阁内,果见许录事在公案前弄文书。她不确定许录事方才是否在二楼盯着她,道了声“早”,落座旁边公案。
半个时辰后。
蔡昭忆抄记好,将文书卷起,用绳绑好放入匣内锁上,起身上二楼放置。
少顷,她走到楼梯口,询问:“许录事,有个匣子未锁,可是你今早拿上来时忘锁了?”
许录事愣了下,瞥见桌上有把锁,以为自己真没锁,随口道:“今早头昏,还真是忘锁了,多谢蔡录事告知。”
蔡昭忆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淡道:“无事,你把锁给我,我正好帮你锁上。”
许录事没觉着不对劲,起身递锁,“那便有劳蔡录事了。”
“无妨。”蔡昭忆接过锁,转身回到二楼。她站在窗前,盯着诉棘堂,想起鲁,赵二人对话,不禁沉思。
昨日事发突然,街上百姓吓得四处逃离,凶徒本可趁乱逃走,为何要自戕当场?
必然是受那个所谓的管事命令。
管事为何这么命令?
毕竟他日卷土重来,有个主事帮衬,做事也会方便不少。
还有买下空院的无名氏,他必定是认识管事的,不然管事何故杀他?
蔡昭忆思忖着,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猜测——
一石二鸟,斩断线索。
无名氏与管事相识,暗市出事,管事第一个杀的定是无名氏。无名氏或料到如此,早早藏匿,让大理寺和管事找不到行踪。
而凶徒那张人皮面具必须现做现覆脸上,才能躲过官府一茬一茬搜查。但当日清剿事发突然,凶徒应顾不上这些,且暗市和深水巷当日就被封,由西军营接管,凶徒重回暗市制作不太可能。
那么,凶徒唯一活路就是与管事联系。
二人取得联系,管事想借刀杀人,又担心大理寺深查下去暴露,因此才让凶徒灭口后自戕。
这么推测,倒也合理……
“蔡录事,今日的文书到了。”
许录事声音在楼梯口响起,蔡昭忆思绪瞬间回笼,应声:“来了。”
今日文书比昨日还要多,蔡昭忆忙碌起来,没在思考灭口一事。
酉时三刻,她送走许录事,独自坐在阁内抄记文书。待所有文书抄记好,她抬头,外面天色已暗。
她将文书收整好,抱着匣子与折子前往诉棘堂给鲁明端过目,结果刚到附近,就见鲁明端领着十几名捕快步履匆匆出了大理寺。
这么急,难道出事了?
蔡昭忆转眸看到诉棘堂外的两名捕快,复看了眼寺门,动身过去。
“见过蔡录事。”两名捕快看到她,拱手行礼。
蔡昭忆颔首,还未说什么,便听右边的年轻捕快说:“蔡录事,鲁大人出去前特意吩咐,您把文匣与折子放于公案上即可,不必等他回来查阅。”
“多谢告知。”蔡昭忆进堂放好匣子后,转身出堂,立于方才说话的捕快身侧,伸手,轻声道:“敢问鲁大人此去为何事?”
捕快掂了掂递来的银子,小声回道:“周尚书府走水,鲁大人担心火势,特带人过去帮忙。”
蔡昭忆心里“咯噔”一下,追问:“兵部周尚书?”
“正是。”
蔡昭忆瞳孔一缩,猛地想到郑承晏,道声“多谢告知”,转身匆匆回了东阁。
她灭了二楼烛火,回到一楼惊讶地发现自己公案上竟放着一包点心。她蹙眉走近,看到点心上的名字,眸色一凝。
团百糕。
云朝新人成婚时所吃点心,内里包着百合花瓣,因是圆状,有团圆之意,故叫团百糕。
团团圆圆,百年好合。
蔡昭忆清楚记得自己离开前,公案上空无一物,这会儿凭空多出一包点心,必然是有人过来送的。
她冷眸环视一圈,淡道:“出来吧。”
一息,两息……
走了?
蔡昭忆又环视一圈,没看到人影便吹灭蜡烛,迈出东阁。
可是云朝点心放在此处,让旁人看到,她有嘴也说不清。这么一想,她折回阁内,拿出火折子烧了“团百糕”三个字,提着点心离开。
蔡昭忆原本想先到周府看看情况,但她一身官服太过显眼。
还是回府换身衣裳,再出来打探为妥。
她思忖着,走出大理寺,没瞧见二哥蔡晟的马车,便独自往镇国公府方向走去。
“贱人!竟敢背着老子与旁的男子拉扯,你当老子死了不成?!”
“不,奴家没有!奴家绝未做对不住你的事!啊!夫君,奴家错了!别打了!奴家知错!奴家知错!夫君,求你别打了……”
“依本朝律例,当街殴打妻妾者,丈二十,关入府衙三个月。”
男子听到巷口的声音,停手,转头打量一番蔡昭忆,抬手,“啪”一声,挑衅般又扇了蜷缩在墙根的女子一巴掌,“老子就打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家事?”
“大理寺,有何管不得?”蔡昭忆冷声,转头就要叫不远处,巡逻的官兵过来,这时,巷内响起一句:“大人,求您救救奴家!”
她转眸,看到浑身伤痕的女子跑到跟前,张口正要安慰,女子忽地抬手,一股浓香飘来。
她毫无防备地闻了一下……
“啪嗒—”
点心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