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粗略扫了眼,一张是午膳食单,一张记着郑承晏喝了什么茶,喝几次,几时午睡。看到如此详细,字迹工整的记录,她起身朝严寒行一礼,复坐下抄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郑承晏睡醒,由双木扶起靠着软枕看书。
因穿着外衣,倒也不用蔡昭忆避嫌。
临近晚膳时分,一名云朝侍卫忽踏进屋子禀道:“将军,刑部李尚书来了。”
蔡昭忆笔尖一顿。
这个时辰,刑部尚书亲自前来……恐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李尚书进屋见过礼,便道:“今日在茶楼抓的那名刺客……死了。”说罢,抬眼观察榻上少年的神情。
不止李尚书,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榻上。
郑承晏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神情淡淡,语气也淡淡:“有劳李尚书告知,双木送客。”
李尚书离开不久,馆卒便端上来晚膳。
用过晚膳,蔡昭忆就回到池月堂。
侍女早已备好热水,她沐浴之后换上寻常衣裳,走到木栏前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回想今日留住之事。
按理她身为九品居使,不应该也没必要留住客馆,可皇帝却有这样的旨意,实在让人奇怪。
蔡昭忆眸光深沉,盯着水中皎洁的弯月,心里生出一种猜测。
无论是否,她必须尽早脱身,以免给镇国公府惹上麻烦。
*
“当啷—”
天色刚明,一道清脆声在屋内乍然响起,蔡昭忆猛地睁开眼,随即缓了缓,起身换件衣裳洗漱。
收拾好,她拿着武书走出屋子。
昨夜,她特意让馆卒在屋子左侧摆套桌凳。今早天气不错,微风徐徐,正好把武书放到桌上,以镇纸压之,边看边学。
因刘武师说过这几日在学剑,她没有木剑,便以树枝为剑习之。待缠绕在香上的铜珠落在瓷盘内才停下动作,顺顺气,沐浴后换上官服前往云柳居。
刚出池月堂,蔡昭忆迎面遇到一名馆卒,“小的见过蔡大人。”
蔡昭忆颔首,“何事?”
“回大人,这是镇国公府桃月姑娘送来的信,特让小的交给大人您。”馆卒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蔡昭忆接过信,眸底闪过一抹诧异,道声谢,目送馆卒离远后,她垂眸。
桃月这么早来送信,莫不是林巧如那边有了动作?
如此想,她转身回到池月堂内。
取出信,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话——太子党羽,近日以求情一事弹劾五殿下。
坊间忽传姑娘院试作弊,与云朝使臣有染之谣言,国公爷派人暗查,乃林身边丫鬟所为。
弹劾一事,蔡昭忆早已料到,可谣言……一个丫鬟若没有主子的吩咐,怎敢散播有关国公之女的谣言。
蔡昭忆平静地烧掉信。
古语云:来而不往非礼也。①
既然林巧如精心送来两份大礼,那她也要回份礼才是。
*
清理灰烬后,蔡昭忆离开池月堂,前往云柳居。
云柳居内。
卧房的门敞着,郑承晏坐在主位看书,听到脚步声,知道来人是谁,眼皮微抬看向门口。
蔡昭忆行至门口,正巧与少年四目相对。只一息,她便收回目光,踏进屋内,解释道:“下官适才未带笔,回去取笔,故来晚,还请使臣见谅。”
郑承晏今日气色不错,放下书,嗓音沙哑慵懒道:“无妨,蔡大人请坐。”
“谢使臣。”蔡昭忆甫一落座,便听主位上的人问道:“蔡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蔡昭忆客气回道:“谢使臣关怀,下官尚好。”
说话间,双木端来一盘点心,好巧又是她平日爱吃的。
“使臣这是何意?”
郑承晏偏头看一眼,语调平和道:“某不爱吃这芙蓉糕,但某听闻蔡大人爱吃。”
蔡昭忆听到这话,眸色一沉,意味不明道:“那下官还要多谢使臣了解。”
“蔡大人是礼部指派盯着某的官员。”郑承晏慢悠悠道:“某自然要有所了解,万一派来的人有问题……”
“这里是客馆,还请使臣慎言。”蔡昭忆淡淡打断道。
“某在皇帝华诞上无端被陷害,事到如今还未查明,又忽来个人盯着某。”郑承晏抬眼与蔡昭忆四目相对,“某心存疑虑也属常情,有何不可说?”
这话说的在理。
蔡昭忆挪开视线,未再说什么,思绪却不由飘远。
当初听闻郑承晏打碎贺礼被暂留皇城时,她只想着如何对付秦宸,却未想过这件事因何发生。
暗忖间,一个想法骤然蹦出来——
莫不是,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