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克罗恩瓦德的环保主义者们虽然给红心海贼团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但最终结果却是好的。
没有人类造访的原始森林,无数动植物在百年来野蛮自由地生长:树木高耸、藤蔓垂绕;落叶堆积、倒木交错;光线斑驳、色彩层叠。
空气混着不知名的花香和草木气息,目铃深深吸了一口气——
气温略低,呼出的气体都快凝成了霜。
“不要离我这么近!”目铃残忍拒绝了凑近取暖的夏奇,从收纳盒里搜出自己的羊绒披肩扔给他。
虽然目铃一直知道蓝星上的气体是在不同生物个体之间交换的,但直观感受到别人刚呼出的二氧化碳下一刻被自己吸进去还是不可接受。
夏奇裹在粉色披肩里,羡慕地瞅着贝波厚实的皮毛。而贝波周身已经被佩金几人占领,他怎么也挤不进去。
罗抱着鬼哭长刀,望着远方轻蒙的山雾,眉头皱了一下:“越深入越冷,前方因为低温都起了雾。”
一角搓搓失去了知觉的脸,将针织帽下拉掩住双耳:“我算是知道传说中,那些猎人为什么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佩金右拳击在左手掌心,后知后觉:“对哦,麦考尼山这么大,又起了山雾,他们应该是在里面迷了路最后死掉的。”
目铃给他竖起大拇指:“恭喜你,迈出了破除封建迷信的第一步。”
“至于‘山神的哀嚎’什么的,”克里欧涅摸摸下巴,“估计是野兽的叫声或者风声。”
罗走到山沟边缘,一片翠绿之间,灰白的尸骸隐约可见。
“至少这个人不是被山神杀死的。”罗俯视着脚下完整的白骨,凉飕飕地说道,“毕竟山神会将侵入领地的人类拖入地底。”
目铃很给罗的冷笑话面子,“哈哈”笑了两声,转头捂住贝波的眼睛:“小孩子别看尸体。”
罗的眼睛微眯:白骨是被暴雨冲出土壤的。他的头骨被利器穿过,有个环形的缺口。
其他人没对死尸投入过多的兴趣。夏奇任劳任怨地劈开挡路的灌木,惊起几只山雀;白雁和海胆修去两侧不起眼的带了倒钩的毒荆棘条;克里欧涅将捉到的甲虫展示给一角,换来她的飞起一脚。
只有目铃和船长叽叽喳喳:“罗,我觉得最近吃太多了,腰上的肉都长了一圈,你能做抽脂手术吗?”
“理论上可以。”罗头也不抬地回,“但你腹部的脂肪主要用来保护内脏,特别是子宫——不建议动它们。”
“那你能做削骨手术吗?我觉得脸还可以再瘦一点。”
“你下巴已经够尖了,再削下去你咬合都成问题了。”
“罗——”
他终于抬头,语气平静却有点无奈:“我不会给你做任何整形手术的。”
“不是啦,瞧我发现了什么!”目铃攀上枯树,兴冲冲地指着一株草绿色蘑菇,“很珍惜的药材呢!罗,我们发了!”
“嗯,看来那本《药学》你没有用来垫桌脚。”
再美的绿色看久了也会疲倦,但寻宝之旅不同——这种处处是惊喜的感觉无疑是最好的兴奋剂。至少对罗来说,他从不做没有回报和价值的事,若是能在麦考尼采集到船上紧缺的药物,可以让他给自己一个为什么要陪目铃来山中远足的理由。
“罗,那株溪谷边的花是不是含有剧毒?”
罗瞥了一眼,道:“它确实被称为‘化骨花’,但多是传说。花瓣毒性未定,茎叶倒可以入药。”
“哦哦,那我去采一株!”目铃小心翼翼地下探,一边回头喊,“你要拉着我哦,不要让我摔了哦——”
罗走上前,一手将鬼哭插进地面,另一只手稳稳握住她的手腕,眼神紧盯她的落脚点:“重心往右移。那块石头松了。”待看到目铃成功拔下花株后,他手臂用力,成功将她拉了上来。
因为惯性,目铃大半个身体都撞入了船长的怀中,她却笑得像捡到宝贝一样,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我拿到啦!”
罗的嘴角轻轻勾起:“嗯。”
旁观的红心团众人:“……”
夏奇吐槽道:“摘朵花而已,目铃不是会飞吗?为什么搞得这么困难的样子?”
佩金也撇撇嘴:“小溪也浅得很,能力者都不一定会淹死。”
海胆迷惑地摸着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奇怪,我不是挨着贝波吗?为什么还会感到一股恶寒?”
“真想给你们一人一拳,但又替你们感到可悲。”一角长叹一声:“算了,不懂情趣的你们永远都脱不了单的。”
日头渐渐挪到天空正中,山中的气温终于高了起来,佩金几人也无情地远离了毛茸茸的贝波。
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白雁提醒道:“气温升高了,一些毒虫蟒蛇可能会恢复行动力。”
“知道啦。”目铃蹦跳了一路,累得坐靠在树边休憩。她敞开外套散热,再扭扭僵硬的脖子;转着转着,就和手边一条仰头的蝰蛇对上了眼。
“……!!”
目铃直接弹射起步,尖叫撕裂山林:“有蛇啊——救命——”
再细细一看,他们简直捅了蛇窝——那些冰冷的鲜艳的爬行动物,扭着仿若无骨的身体,从灌木土堆中钻出来,吐着鲜红的信子,冰冷的竖瞳直勾勾盯着红心团众人,蓄势待发。
目铃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哇啦哇啦跳上最信赖的罗的后背,声音都带了哭腔:“船长,快剁了它们!——”
罗只觉得后背一重,脖子一紧,刀已出鞘。他面不改色手起刀落:“都剁了,别怕。”然后,他握住目铃手腕,语气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你可以下来了。”
“我不要。”目铃反而贴得更紧了,“谁知道地上什么时候又冒出一根。”
佩金吐槽:“你该不会是懒得自己走了吧。”
夏奇戳戳她的小臂:“要不要我背你?船长还要采药呢。”
“不要。”目铃狠狠摇了摇头,紧紧扒在罗的背后。开玩笑,全团除了贝波就是船长最高,要躲避来自地面的偷袭,当然要选择最安全的选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船长温柔得很,让她忍不住得寸进尺。
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目铃她,是单纯地怕蛇,还是在故意亲近自己呢?
“我背吧。”罗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真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他将鬼哭横在背后,双手分别握在长刀的两端,让目铃坐在上面。
“罗,你应该没有生气吧?”目铃凑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罗语气淡淡,“我只是……觉得你靠得太近了,好热。”
“哦。”目铃殷勤地掏出两个空气方块当小风扇。
罗没说话。她在背后像团烧不尽的火,又像软得不可思议的云。他后颈泛红,脚步平缓沉稳,同时脑子里的想法却愈发纷杂:
目铃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他;
自己果然是她心中是最特殊的存在。
她总给他添麻烦;
也只给他添麻烦。
他有些苦恼;
又有点窃喜。
……
走了整整一天,几人终于登上了麦考尼的“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