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弱了。既然这么弱,怎么敢背负一船伙伴的性命?
罗无声地冷笑。
然而丑鸟还在巴巴地望着他。
贝波等人也将视线聚焦在船长身上,等待他的答复。
罗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拉低帽檐,上前一步,语气随意,承诺郑重,“作为拿走马库斯宝藏的代价,如果我们能遇见犹他耶的话,会帮你报仇的。”
他没有指望鹦鹉能听懂,但那半透明的瞬膜快速掠过眼球,一颗浑浊的泪缓缓滴落。
“……它是在哭吗?”贝波问。
“不要把人类的情感强加在动物身上。”罗道,“众所周知鸟类的大脑没有多少沟回,不会为如此复杂的情感哭泣。”
小鸟常被认为智商低下,比如哈比就听不出自己被眼前人贬低了一通,仍高兴地啾啾唧唧——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什么可爱的小生灵。
但当它靠在熟悉的船长的身边,笨笨的脑袋却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一些片段:
“猫猫狗狗的寿命太短了,有没有能陪伴我更久一点的?”
“当然有,马库斯,这是一只来自伟大航路的五彩金刚鹦鹉,好好养,通常能活八十年
或更久,到时候别它还活着,你先死了。”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肯定要先一个个办完你们的后事,最后一个死去的。这只鹦
鹉……就叫哈比吧。”
“哈比,这是我们的船,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所以需要很大的船。”
“哈比,你是鹦鹉啊,怎么不会说话?”
“哈比!快回来!我们打不过犹他耶!”
“……”
“哈比,我撑不了多久了……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陪伴你了……”
“哈比,你顺着我们的来路钻出去吧,你这么大,又有翅膀,一定能在这片森林中活下
去的。”
“哈比,你怎么还陪着我?……”
船长的呼吸渐渐微弱。哈比小心翼翼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腿边,张开羽翼为他保暖。
但是船长身体还是凉了下去,无论它怎么吵闹都不再醒来了。
它飞到隧道旁边,洞口有两个它这么大,只要飞出去,它就能回到葱绿的森林。
但它只是看着,日复一日地看着。
直到它大到再也出不去了。
——它不是自然生活在山洞里的鸟。
而是自愿困在囚笼中、守护墓穴的亡灵。
罗弯腰拿走了鬼哭。
拔刀出鞘,凛冽寒光划过他的眉眼。
“好刀。”他轻声赞道。
马库斯当船长不怎么样,伙伴和武器却还不错。
“喂,罗,我们给山顶开个洞吧。”目铃犹犹豫豫,虽是问句,但手里的方块早就蓄势待发。
罗凝望了骷髅与鸟一会,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动作快点,我们要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开萨利塔。”
佩金还有点恋恋不舍,“诶,不去和卡恩他们道别了吗?”
罗不可置信地横他一眼:“他们只是路人而已,以后还可能是敌人,不要和这些人有太多的牵扯。”
“知道了船长。”佩金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家老大身后,帮他快速打包这几月来在这个临时手术室堆积的医疗工具。
但是客人总挑关店的时候上门,又有一个因为打架导致创伤性脾破裂的病人被贼友抬过来请求罗医生救命。
手术室大门关闭,目铃手动点亮了煤油灯代替“手术中”的标识,和贝波无聊地守在门外猜拳,余光瞥见卡恩一伙人跟村口老大爷似的到处串门,溜达着溜达着,必定最后要往特拉医生跟前凑。
独腿在村口远远嚷嚷:“卡恩,你有没有见过我儿子?”
“没有。”卡恩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急的?你儿子都九岁了,这么大的人总不会丢了,更何况这片地方连像样的猛兽都没有。”
“你懂什么,”独腿的木棍假肢咚咚地敲击着地面,“那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去森林里看看,假如你见着他了,帮我好好揍他一顿!”
“知道啦——”卡恩与目铃贝波并排坐下,猜拳游戏因为多了一个人胜负难判。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森林中央,某座熟悉的岩石山旁,一个小男孩跌入了缝隙。
许是发现了下方异样的气流,他没有立即爬出,而是好奇地向深处蛄蛹。
同一时刻,他的父亲独腿正一路顺着痕迹焦急地寻找,据他不过三四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