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才知,原来容筱筱竟然染了风寒,发了热,而且一直在三皇子的马车上养病。
这可如何得了?!
倘若容筱筱将风寒传染给殿下,他岂不是落得个护送不力的罪过?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每到吃饭时,陈家老爷都会亲自端着饭盒站在马车外,叽叽歪歪念叨个半晌。
从关心三皇子身体,说到风寒传染力极强,再从《女诫》说到《本草纲目》,嘴皮都快磨破了,还是没能使车内的两人有何改变。
某日,容筱筱听着陈家老爷在外面唠叨,终于受不了了,想要起身。
嵇玄却好整以暇地端着粥碗,用空闲的手臂将她一把揽了回来。
他吹着手中木勺,将温度正好的粥递到她眼前,目光温柔似水地道:“不必理会他。”
嵇玄这话并未控制音量,帘外,陈家老爷定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口中正滔滔不绝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支吾了好几声,才讷讷地道:“三殿下保重,臣先退下了。”
陈家小厮看到老爷回马车时面色不佳,瞥了老爷好几眼,不敢问他发生了何事,却只听老爷口中喃喃自语:“这还得了?这要是当了皇妃还得了?”
小厮偷偷去看老爷,突然见到对方正盯着自己,并且神色严厉。
小厮吓了一跳,急忙问:“老爷有何吩咐?”
陈家老爷眼珠滴溜溜转,忽然问道:“在你眼中,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爷,小的可不敢妄加议论啊。”
“别废话,尽管说。”
小厮怯懦开口道:“三殿下平时不苟言笑,行事游刃有余,气度不凡。”
陈家老爷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摆摆手道:“那他在……在那方面呢?”
小厮问:“哪、哪方面?”
“……在女人方面。”陈家老爷似乎也不愿在背后将这个词汇与三皇子联系在一起,顿了顿才道。
小厮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不知老爷今日是怎么了,连连讨饶道:“老爷您饶了我吧,小的、小的怎么知道殿下在这方面什么样啊。”
然而被老爷一瞪,小厮还是屈服了,想了想道:“三殿下看起来,向来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
小厮常年跟在县主簿身边,见过不少位高权重之人,有的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有的贪财好色圆滑油腻,更多则是二者兼而有之。只有极少数的上位者可以如三皇子这般,明明地位极高,却洁身自好,克己复礼,简直可以说是权贵中的一股清流。也难怪他能在虞国诸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不仅久负盛名,更是深得人心。
陈家老爷听到小厮这么说,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我亦这般认为。”
小厮终于松了口气,不料老爷突然一拍桌子!
“这就更奇怪了。”
小厮连续受惊,心脏有些受不了,缓缓向门口挪动,企图趁老爷不注意时偷偷溜走。
陈家老爷却眯起眼,两指捏着下巴,阴恻恻地盯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奇怪之处,自言自语般道:“你说,这荒郊野岭的,山上有没有狐狸啊?会不会有狐狸成了精,附在她身上了?”
小厮吓得快哭了:“老爷,您在说什么啊,您别吓我了。”
陈家老爷被他这幅样子搅得心神不宁,急忙挥手叫他出去:“出去出去,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得了命的小厮连忙借机逃走,出了马车,还能听见老爷在里面道:“我得好好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匪夷所思。”
……
松露只有两车,运送起来比香猪轻便得多。
七日下来,车队终于在一个阴沉沉的中午,顺利地将松露送达了虞国与江国的边境。
算下来,竟比原定运送香猪的时间还提前了一日。
姑娘们一路照料松露皆极为细心。大家最后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数量与质量均无误,这才算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的路程,便交给三皇子一行人了。
容筱筱这些天下来,除了路途颠簸之外,并无操劳,精神养得好了一些,烧也已经退了。
她脱下嵇玄披在自己身上的狐裘,递还给他:“多谢殿下。”
嵇玄没有接,而是颇有些不舍地紧握着她的手,眸中略有些担忧:“回去路上小心,平安到家后,让安素去县衙一趟。知县应当已经为你联络好上周围县的几家商贾,列好了清单,产业链的事宜,你们商量便是。”
信息量有些大,容筱筱一时懵了:“……让安素?”
“嗯,”嵇玄顺理成章地点头,“他会同你一起回去。”
“他……你……我的产业……”容筱筱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这些事情自己也能做,但嵇玄居然默不作声就早早替她安排好了,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容筱筱还是坚持道:“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说这话有点扫兴,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不想再受他照顾。
嵇玄眼中暗了暗,垂眸道:“我知道,回去之后,你便不愿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