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修长有力,温度也似乎比平日高一些,几乎灼烫了她的手腕。
容筱筱试图抽出手来,却被他拽得更近了些:“殿下……”
嵇玄高耸的鼻尖贴着她的鬓发,语气珍而重之地道:“先前我问你,若是日后许你荣华富贵,可否同我成婚,你回绝了。但倘若我放下现有的一切,同你一道隐居山野……若是这样,你可愿接受我?”
容筱筱怔住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地位尊崇的皇子,真的能够放下这般尊荣的身世,与一个平民女子一起过市井生活么?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嵇玄,纵使心中小鹿乱撞,脑子却格外清醒。
待思绪平复了一些,容筱筱平静地道:“殿下不必为我如此。”
嵇玄微微蹙眉,握紧她的手不可察觉地一颤。
若是年纪再小一些,她自知定然挡不住这般攻势,必已心花怒放地应了下来。但现在,容筱筱心中想的却不只是眼下两人之间的事情,而是还有更多考虑。
对嵇玄而言,为她放弃皇子的地位,着实不值得;而对虞国的百姓而言,失去这样一位有治世之才的皇储,亦是可惜。
他既然已经拥有现在的权势,若弃之不用,才华无处实施,无异于璞玉藏于山中。
更何况,两人相识不算久,容筱筱并不认为突如其来的感情会有多么长久。
她对男女之事,向来持有保守警惕的态度,并不会轻易地相信昙花一现的热烈,更不愿为不牢靠的感情承担不可逆转的后果。
嵇玄注视她良久,敛眸问道:“就算这样,也不行么。”
之前她不知他身世时,甚至主动提出成亲,可见对他并不排斥。然而现在,为何连主动放弃地位,也不能赢得她的欢心。
容筱筱道:“眼下皇都局势未明,对殿下来说是危机,亦是机遇。此时退出,等同于放弃皇权。殿下,请三思。”
说罢,她便起身欲走。
方才她是强撑着说出这番话,容筱筱担心嵇玄再说些什么,自己就会功亏一篑。
山路崎岖,此处正巧遇到转弯处。她刚站起身,便被突然的转向绊得足下不稳,忽然向嵇玄的方向跌倒。
巧也不巧,居然径直摔入了身后之人的怀中。
马车被她的动作带得一震。
容筱筱左手扒住车窗的边缘,纤细的手肘亦露在了外面。
陈家老爷的马车就在三皇子的后面紧紧跟随。
作为县主簿,他从家中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此时已经命小厮热好,正欲唤停马车给殿下端过去。
然而见了眼前的景象,陈家老爷忽然愣住,急忙叫住了刚要开口的小厮。
“等等。”老爷谨慎地盯着前方震颤的马车,以及露出来的半截白玉似的小臂。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遮住眼睛不敢再看,并连忙呵止住端着饭盒的小厮:“你先回来,眼下不宜送饭!”
小厮不明所以地看着老爷,连连点头,退了回来。
马车中,容筱筱跌坐在嵇玄腿上,不敢动作。
嵇玄一手搂住她的腰身,另一手伸出车外,掌心覆住她扒着车沿的手指,用不容抵抗的方式将她拉回车内。
温和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道:“马车颠簸,还是留下为好。”
后方,陈家老爷偷偷掀开帘子向外看。见到方才三皇子不由分说地将容筱筱手臂按回窗中的场景,他不禁连连啧声暗叹——幸好自己眼尖,否则讨好不成,反而打扰了皇子的兴致。
容筱筱察觉两人此时姿势极为暧昧,急忙从他身上下来,坐得离他更远了些。
嵇玄倒是没再有何动作,只是隔着桌案,淡然看着她。
半晌,他道:“你与干娘倒是很像。”
容筱筱自从穿越来,干娘便已经去世了,对干娘并没有真切的印象,只在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位女子略知一二。
现在听嵇玄提起,她便问道:“既然你是干娘的儿子,那便不是皇后所生?若是如此,干娘又是何人?”
她对干娘的身份已有猜测,但并未确认过。
嵇玄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早年间,娘亲本是未出阁的民女,偶然遇见微服私访的父皇,这才诞下我与哥哥二人。”
容筱筱定定地望着他,试探地问道:“你哥,是谁?”
对视间,嵇玄勾起嘴角,轻轻一笑:“自然是当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