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老板拎着一根足有半人长的擀面杖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布包。
“这是我们铺里擀面的玩意,备了很多,正好拿来给你用。还有,”老板揭开布包,里面是几个方方正正的纸包,他拿出其中一个,“这是治疗跌打的药材,你每晚睡前,用它撒在瘀血肿痛处,约莫半个月便会好转。另外这些、这些,都是治风寒的药,是口服的。刚刚听门口那位小娘子说,你们昨夜淋雨发热,这几日定要注意休养才是。”
容筱筱听他说话,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她与这个包子铺老板由于店铺斜对,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其实真正说话的次数并无多少。
她清楚,老板今日做这些,纯粹是出于善心。在自己生意兴隆的时候,他并不急于与她来往,而在自己寒酸落魄,老板却来施以援手。
容筱筱不由想起上辈子,在她缺钱给母亲治病时受尽了冷眼。虽然她从未向周围亲戚好友借过哪怕一分钱,但大家得知她家遭遇后,都纷纷与她断了往来。自媒体的工作本就缺乏社交,那段时间,她甚至连个可以倾吐心声的伙伴都没有。
而眼下,身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这么多可爱之人。
容筱筱深吸口气,压下涌上鼻尖的酸楚。
她不习惯表现出脆弱敏感的一面,毕竟都已是奔三的人了,还是想表现得坚强一点。
“多谢老板美意。”容筱筱笑着道。
老板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她,又说:“我认识些镇上的木工梓人,你腿脚不便,我今日替你将他们请来,定能将这店铺修复如初。”
容筱筱实在不知怎样感谢他,正想说些体己话,却忽听街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此时正是清晨,街上人极少,这声音便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店铺门突然被撞开。
“筱娘!”
小孩的稚嫩的声音带着焦急。
看到容安闯入门内,容筱筱又惊又喜。
本来她还在担心,小孩子在雨夜中没等到自己回家,会不会出事。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她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容安却没有她这般淡定,见到店铺被毁,吓了一跳:“咱家铺子怎的塌了?”
他视线扫过众人,停留在季玄身上:“叔,哦,干爹也在?”
然后,容安敏锐地察觉了容筱筱裙摆下的伤,惊呼道:“筱娘你的脚受伤了?”
容筱筱见容安向这边扑过来,急忙蹲下,将他抱了个满怀:“乖,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
容安眼中泪水直打转,嘟起的小嘴,道:“昨晚我见你不回家,便猜到你被雨困在店铺了,今早我本想等你回家,没想到……没想到……”
在场几人都等着他说下半句,容安却住了嘴,大眼圆瞪,盯着店铺门口。
“就是他!”容安向门口一指。
铺子门外,一个身着靛色锦袍的男子踢着步子踱了过来。
容筱筱顿时一阵反胃。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陈家那位大龄无子的独苗,陈进。
自从容筱筱从陈家酒席上出来后,这位陈家独子便一直卧病在床,最近才终于能够下床走动。
容安哒哒哒跑到她与季玄身后,探着脑袋,凶巴巴地瞪着来人。
陈进手中提着一个老母鸡,鸡翅膀虽被他抓住,却依旧扑腾不休,带起一阵尘土。
容筱筱根本不想多看此人一眼,没有做声。
陈进龇牙咧嘴扯出个笑,看着容筱筱的眼神带着侵略性。
然而,进门后见到她身旁的季玄,咧开的嘴角顿时向下一垮。
“你怎么在这?”陈进语气不善道,“我听人说,你平日可是很少待在镇上的。”
同样是男子,季玄的身高比他高出至少一头,此时正用一贯的冷漠神情俯视陈进,根本不必说话,气势上便已分出高下。
陈进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既然季玄不理他,他便当做无视,转而直勾勾盯着容筱筱,道:“娘子,没想到几日未见,你这日子过得还是这般狼狈。我带了一只老母鸡,专门来为娘子补补身子。”
看他这幅样子,容筱筱一下就想到了那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强忍着想找个地方吐一场的冲动,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猥琐的眼神,道:“我并非你娘子,你也莫要来关心我过得怎样。”
陈进本性就是无赖,人家越厌烦他,他便更加愿在人面前招摇。
容筱筱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并无撕破脸的意思,陈进便当她是在同自己说笑了。
他呵呵一笑,凑上前一步,道:“上次你从陈家离开,只是因为你那倒霉干娘刚巧需要你守孝。过了这三年,只要你还在这青松镇上,我想让你是我娘子,你便会是我娘子。既然如此,现在就接受这称呼,又有何妨?”
她知道陈进骄纵,却没想到此人竟能这般无礼,顿时攥紧了拳头,恨不能上去给他一拳。
刚要为此辩驳,容筱筱忽然被人揽住手臂。
季玄悠悠开了口,声音冷冽:“你莫非忘了,她还有个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