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走出距离渐远,那股血腥味变得清晰起来,祁澜听到前面有压低的说话声。
“怎么了?”他问单横。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从侧旁传来,单横似乎是往前面张望了一下,随后说道:“地面上有些细小的血点,看着不像是之前留下的,秦霜姐在和江小福确认情况。”
又走了一段时间,空气中出现了极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丝丝缕缕的腥臭味。
脚步声停下了,但交谈声还在继续。
听声音,江小福带他们走的是重症病栋的侧门。这扇门很不起眼,平时被伪装得和一面墙差不多,在他离开的时候,这扇门还是关上的状态,现在却打开了一条缝,缝隙中还存在一些血迹和黑色的黏液。
眼球的跳动毫无预兆地加快,几乎要把蒙眼的布料撞开。祁澜不得不抬手将剩下的那一段拉紧,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绑了一圈。
他突然开口道:“江小福,重症病栋的内部格局是什么样的?”
秦霜的声音停了下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好像转头看了祁澜一眼。
江小福不明就里,但还是说道:“从正门进去的话是一个大厅,大厅两边各有一条长廊,左边的长廊是各种实验室,右边的长廊是活动间、办公室和会议室之类的,两边长廊尽头都有洗手间和侧门。我们现在进的就是靠近实验室的那个侧门。一楼是这样的,二三楼我也没上去过。”
“楼梯呢?”祁澜接着问道。
“大厅和两边长廊各有一个,大厅的要宽敞一些,两边要窄一点,罗叔,你问这个——”
江小福的话被安德鲁暴躁地截断了:“别问那么多了,医护大楼里的人要出来了!”
除了祁澜,所有人都往医护大楼的方向看去。祁澜听到了单横惊诧的声音:“这些病人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先进去。”秦霜当机立断。
祁澜被单横抓住手臂,几人跑进重症病栋当中,赶在医护大楼的病人出门前把侧门关上。
病栋里,血腥味和腐烂的臭味弥散开来,从气味判断,这里不像是实验室,更像是刚被清洗过的屠宰场。
“不对,”江小福比祁澜一行人还要震惊,“不是这样的,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小福,你先冷静一下,告诉秦姨,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子?”
秦霜想要安抚住江小福的情绪,但她的尝试没有奏效,祁澜听到了江小福激烈挣扎的声音。
“你放开我!”
“嘶啦”一声,江小福似乎生生拽断了被秦霜拉住的衣服,长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好像在朝长廊另一头狂奔。
“走!”
秦霜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单横也拉着祁澜跟上,脚步声此起彼伏,清晰到有些刺耳。
视觉的缺失让祁澜的听觉变得愈发敏锐,在所有人都盯着江小福的背影紧追不舍时,他却听到长廊里多出了点别的声音。
吱呀。
吱呀。
被他们甩在后面的那些实验室的房门,好像被什么东西推开了。
脚步声变得空旷,他们一口气跑出了长廊,来到一座开阔的大厅。
就在这时,祁澜身后突然传来小明的惨叫!
隐藏在纷乱脚步下的声音暴露出其真实面目,衣料摩挲的声音,各种皮鞋运动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吞咽着唾液的声音,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同时炸开!
砰的一声,赵医生被扔到地上,安德鲁蛮横地撞开了单横和祁澜抢到前面。
腥风疾速逼近,祁澜凭本能向前猛扑过去,就听到数个重物砸在地面的声音从先前的位置接连不断地传来。
就地翻滚起身,在这短短数秒间,他和其他人就被那些从实验室冒出的东西冲散了。有的脚步声已经跑出了大厅,有的逐渐消失在他的头顶,所有人都在各自逃命。
索性祁澜这一扑恰好到了楼梯附近,他的手掌碰到了台阶的棱角,但他还没摸索到栏杆的位置,就听见混乱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朝自己涌了过来。
他被盯上了!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祁澜也顾不上栏杆了,摸着台阶手脚并用地往楼梯上方逃窜。
他的身边不断传来墙皮脱落和台阶砸碎的声音,凌厉如刀的劲风从各个方向袭来,听声辩位,祁澜堪堪和致命攻击擦身而过,来到楼梯转角平台时,身上已经多出数道血口。
摸着墙壁爬起,祁澜记下了台阶的级数和大致高度,迈开步子就朝二楼冲去。
衣摆被刀刃的劲风割裂,想要抓住腿和脚的手被数次踹翻,试图洞穿心脏的锋利碎片擦着手臂和肩膀刺入墙壁。
祁澜从近乎密不透风的围攻里冲出,一进二楼就往左侧的长廊里跑,想以最快速度和身后穷追不舍的东西拉开距离。
心脏的跳动逐渐和眼球同频,仅仅跑出几步,祁澜就猛然刹住脚步。
啪,啪。
长廊里,突兀地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能这么敏锐,你是真的难杀啊。”
一道声音,出现在祁澜五步之外。
与此同时,肢体僵硬移动的声音,夹杂着破碎衣料在行动间摩挲和掉落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缓缓封死了祁澜的后路。
祁澜轻轻抬手,按住了蒙眼的布料。
感受到一缕缕湿润温热的血液从眼角流出,他慢慢开口:“我也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
“纸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