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救命?
是谁在求救,医生,还是病人?
祁澜猛地将记录本甩出,朝四周看去。
资料室里安安静静,没有怪物一样的医护人员,没有幽灵般的模糊人影,只有他一个人。
再看向几米开外的记录本,它落在了手电光的边缘,摊开的那一页贴着青年的证件照,看起来就好像他正透过照片对着祁澜微笑。
拿过手电,祁澜把记录本踢来合上,连再碰它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他回忆着昨天看到的其他标红记录本的位置,快步离开了原地。
资料室的柜子被上午那些疯狂的“医护人员”撞倒了许多,他不得不将一些柜子扶起,在地面混杂着黑色黏液和玻璃渣的记录本堆里翻找。
被找到的标红记录本一共有四本,除了三本病人的记录,还有一本是护士的记录。
那位护士似乎是在照顾病人的过程中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并且快速发展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可惜的是,这些记录本只有前几页的文字能够识别,里面大多是病人进入疗养院前的经历,护士的记录也在提到她被病人传染后戛然而止。宁康疗养院就好像一个黑洞,所有与之有关的重要内容都被那些黑色的线条吞吃得一干二净。
祁澜只能从极为有限的信息推测出,在视觉疗养区负责对病人进行治疗的医生主要有两位,一位姓赵,一位姓罗。
将记录本上的照片撕下来塞进裤兜,他突然摸到了被自己卷起的告示。
展开告示看向最后一行,那些黑色的团块竟然变得可以阅读了。
5. 请将查房过程中病情加重的疗养人员及时送入诊疗室,必要时通知高级医师,送入重症病栋。
显露出来的文字里,只有高级医师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其他两个他都或多或少有了猜测。
“我为什么突然能够看到字了?”
祁澜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拿着告示,他用手电照过一个个柜子,找到了和住院规定有关的资料柜。
这些住院规定按照时间顺序摆放,发布时间从4月6日一直到6月13日,将整个柜子挤得满满当当,以至于这个资料柜都砸在了地上,里面的文件也没有落出来。
最早的住院规定里没有关于食物的第五条,禁止出病房的第六条措辞也远没有祁澜在病房里看到的严厉。
那些新加的条目和更改的措辞似乎都是在疗养院出过事之后补上的。
第五条被黑色团块覆盖的文字也显露了出来:请您牢记,食物是不会自己移动的。
祁澜想到了诊疗记录本上对青年患者病史的记录。
“他们是将其他人当作了食物?但是最早的记录不是说幻觉里的怪物想要杀死他吗?难道这个病症还有阶段性?”
结合上午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意识到那张贴在病房里的住院规定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那些真正的病人看的。第五条的真实目的是约束病人的行为。
离开放置住院规定的资料柜,祁澜又花了些时间找到资料室深处贴着“病房作息安排”标签的柜子,这个柜子已经被那些真正的病人踩踏得凹陷变形,玻璃柜门也碎了一地。
“病房作息安排”同样有过数轮修订,几个关键的修订时间点和住院规定完全一致。整体而言,修订的倾向是将早间查房和早餐时间后移,将晚间查房和晚餐时间前移。
祁澜在床头柜里找到的那份被污染的病房作息安排还不是最终的版本。
6月13日,第8次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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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疗养区病房作息安排
8:30 早间查房
9:30 早餐
11:30 午间查房
12:30 午餐
18:00 晚餐
19:00 晚间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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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间点里,除了晚间查房的时间,几乎都和“医护人员”的行为轨迹对上了。
“那些病人就算恢复了自由,也在按照上面的时间点行事,他们扮演得这么投入吗?”
祁澜想看看柜子深处还有没有别的资料,比如制定作息安排的依据,但他的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关掉手电光,他从狼藉的地面站起,紧握水果刀,凭着走来时对地形的记忆,从一个个歪斜的柜子后穿过。
鬼魅般的白衣人影再度浮现,它们穿过移位的柜子,不时停留在某处,似乎在往空气中抽取和摆放什么东西。
走到资料室门边,祁澜停下了脚步。
咔嚓,咔嚓。
外面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