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濯最会气人了。
那人眼睛瞪得快裂开了,“你,你!”他猛地冲过来要把猫夺走,猫被他吓到了,炸起毛噌一下跑进花园草丛里。
沈玉濯很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不是骂他,是真的怀疑。
“沈玉濯你居然真的忘了!你凭什么忘掉,还能自在地活着,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他退后,目光极度憎恨、深远,仿佛回到了过去……
晴朗的午后,温馨热闹的小学校园,窗帘被风吹动的教室,一排排单纯炙热,充满朝气的幼小、稚嫩的面孔。
但随之而来的一切却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十岁的沈玉濯、死死拽着他头发的手、被迫张开的嘴巴、带着笑的恐怖的脸、小孩子们惊恐的叫声,以及,一只鲜血淋漓的白兔……
“兔子,那只兔子……”他念叨着,浑身都颤抖起来。
“噢……”沈玉濯回想起来什么,深黑色的眼眸幽幽地看向他,他皮肤本就很白,一旁的装饰灯将他衬出鬼气。
不像人类,反而像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轻声细语地回答,“是你啊,小胖子。”
他小时候是个小胖墩,现在变瘦了很多,难怪沈玉濯认不出来。
他看着面前沈玉濯的样子仿佛和幼年重合,令他的恐惧到了极点,“你别过来!别过来……”他一阵惨叫,紧闭着眼两手胡乱扒拉着,似乎这样就能把他赶走。
那对情侣循着他的惨叫一脸惊奇地走过来,不光他们,连安保都过来了,还好屋子隔音不错,里面的人都没被惊动。
三人过来一看,一个大男人埋着头一副抵御姿态,失心疯似的大喊大叫,双手双脚胡乱挥舞踢动。
而隔了几米远的对面,一个乖巧的贵气十足的男孩子,一脸无奈地摆手。
安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先生您还好吗?”
“啊!”那人又是一阵哀嚎,直到被安保喊醒抬起头,几人才发现他脸上都是眼泪很,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要不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那人这才清醒过来,看到了眼前的情况,那对情侣盯着他捂嘴小声说话,沈玉濯则是很可笑地看着他。
那人被他的目光刺痛,指着他喊:“你,你们把他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安保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抱歉先生,我们无权这么做。”
“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可怕的人,他校园欺凌、残害动物、惹事生非……他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他就应该去死!”
那对情侣多看了沈玉濯两眼,安保神色未动,“先生,这些事我们无法定论,还请您安静一些,否则,我们需要请您暂时离开宴会。”
“你!”那人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听自己的,反而要把他赶出去,气得脸色铁青,只能被迫安静下来。
“感谢您的配合。”安保道谢,最后看了他们一下便去别处巡逻了,那对情侣见状也快步离开。
“沈玉濯,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我会诅咒你一辈子。”他咬牙切齿地说。
“行了。”沈玉濯听这些话都要听腻了,他缓步向前靠近,“你真是够可以啊,这么多年,你就是一直这样看待我,看待自己的吗?”
“你什么意思?”那人满脸警惕。
沈玉濯走近他,轻蔑地笑道,“我不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了?”
“你在说什么……”那人惊惶摇头。
沈玉濯轻声说出了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你是真忘了还是装的呀,那只兔子,是你先放进我的柜子里的……”
……
遥远而模糊的记忆被唤醒,那时的他因为体型胖,在同龄人中非常霸道,抢别的小朋友的零食,在前桌坐下时撤掉板凳叫人摔个屁股蹲……
那时沈玉濯刚刚转学过来,因为他在原学校跟同学打架,用小板凳砸在对方脚上差点骨折。
班主任教训他时还顶嘴说是对方先动的手,结果就是被狠狠骂了一顿。等那个孩子养病好了回来,中午在学校吃饭时,他夺过对方的饭菜一点不落地倒在小孩头上。
然后,他就必须转学了。
很巧的是,小胖子和那个小孩认识。听了来龙去脉忿忿不平,觉得必须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但几次交锋过后都失败了,他望着学校里教学用的白兔,升起一阵无法控制的恶意……
小孩力道不够,那只兔子被美工刀割了喉咙,却没有完全死掉,被他手忙脚乱塞进狭小的柜子,不断挣扎翻动,直至鲜血沾满全身,染遍整个柜子,它才痛苦地死去。
沈玉濯打开柜子,看到的便是犹如恐怖片再现的血腥炼狱景象。
他没有哭闹,也没有告诉老师,而是用小小的手把兔子拿了出来,安安静静地走进教室。
在一片温暖和煦的阳光中,他掐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将满是鲜血的兔子往他嘴里塞。
兔毛和血腥味充斥了他满嘴,那个午后成了他永远的噩梦,时时午夜梦回。
也许是太过恐惧,被老师带到办公室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哭,而沈玉濯却很冷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他的冷静才更让人生寒。
后来家长也来了,他们在沈玉濯的柜子里看到流淌的血,便认定是他把兔子杀死藏起来,因为怀恨在心才这么对待同学。
就连宋容心和沈振峰也是这么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