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杀人犯法的理智占据上风,他一把将人推开,指着下山的路,“你现在就给我走。”
他不想再说什么你再也不要过来之类的话,因为这人根本就不会听。
但他没料到,荆衡连这句话也不听。
沈玉濯认栽似的点点头,“好啊,你不走我走!”
他快速越过他走上下坡的顶端,荆衡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他,“等一下,这条路……”
沈玉濯转身挥开他,“别碰我!”脚踩的地方偏了一些,泥土被雨水浸泡发软,迅速往下塌陷,从一小块直接塌滑成一片。
他身体骤然失重向后倒去,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于是抓住了荆衡的衣服,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几乎来不及反应,荆衡也被他一起拽了下去。
沈玉濯片刻之间仅有的反应是:!!!………………
随后荆衡也抓住他拉进怀中,沈玉濯的帽子在悬空的时候就飞了,只感觉到一只手捂住他的头,强迫他低下去按在对方肩膀处,他被搂得很紧,全无缝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接着就是不停地翻滚,撞树,又接着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山不高,但一路天旋地转,滚下来浑身骨头都快碎掉,整个人已经要魂飞天外的时候,终于重重地停在平面上。
沈玉濯埋在荆衡身前,喘息着,说不出来话了。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刚才荆衡想说这条路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感觉到荆衡的手从他头上抚摸到后颈又到肩背,似乎是在查探什么,“没受伤吧。”
沈玉濯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荆衡起身带着他坐起来,他放开用力缠绕在荆衡身上的手臂,抬起头,傻了一样坐在地上。
荆衡视线落在他脸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把他掉了一个角的创口贴粘回去。
沈玉濯此刻好像被超度了,什么想法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荆衡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检查。
还好,沈玉濯只是手上轻微擦伤,身上沾了些泥土。
荆衡带着他站起来,看他走路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
天彻底黑了,夜晚并不热,反而有清风微凉。两个人拍掉身上的土和叶子,一步一步在林子里走着,沈玉濯垂着头,很真心实意且疑惑地发问,“你是不是专门来克我的?”
他没办法不怀疑。
“我走了这么多年这条路都没事,怎么你一来就有事了……”
荆衡从那条小路上去时就发现两侧的土有陷下去的趋势,没人修缮填补,沈玉濯一个人又轻,踩不实那条路,慢慢的也会变软。
荆衡:“是意外。”
确实很意外,意外的沈玉濯都没力气跟他算账了。
就算简单清理过,两个人的模样还是能看出不对劲,老吴从客厅迎过来,左看右看奇怪地说:“少爷,你们这是……”
“我没事。”沈玉濯低声说着上到二楼,没理会在另一侧望着的沈青烟,开门想去清理一下洗个澡,回身看见荆衡在后面,他停顿了一下,“你先到别的房间去。”接着把人关在门外。
沈玉濯把脏衣服脱下扔到衣篓,从镜子里看到他手臂上,腿后面还是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想起掉下去的那一刻荆衡把他拉过去,几乎将他身体容易受伤的脆弱地方全都挡住,承受了绝大部分滚落下坠和冲撞的力量。
荆很受的伤会比他多很多。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受重伤也缺胳膊少腿的,但这其实不是小事,毕竟是一座山不是坡,从上面滚下来中途磕到石头或是出别的意外,真的有可能会死的。
对死亡的恐惧感会让人无暇做出别的判断,只剩下求生的欲望。
更别提豁出性命保护另一个人。
除非……
这人早就谋划好了,他知道他不会受伤。
镜子里,沈玉濯摇摇头。
他不太相信荆衡有这么神通广大,毕竟这其中巧合太多,要是他没生气,没踩到那个地方,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而且,谋划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沈玉濯简单冲洗过后穿上衣服,准备看在荆衡救自己的份上勉强慰问一下。
出来后二楼和客厅都没看见人,问了老吴后指向最边上的那间。
见他要进去,老吴忽然出声,“呃……要不少爷你还是稍等一下。”
“怎么了?”沈玉濯问着,刚好推开门往里面看去——
“怎么会伤成这样……这么晚回来是发生什么了?”沈青烟的柔和带着哀怜的声音传进沈玉濯耳朵。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尾的荆衡,半低着头,手撑在腿上,一只手袖子撸到手肘处,手臂上一大片擦伤,渗出的血干掉,红得触目惊心。
而站在荆衡前面的沈青烟,一手拿着消毒酒精,一手拿着棉签和纱布,面上急切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