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禹手一抖,刚刚开出来准备放进颜料盒的大白,反身翻腾3周半一个标准的307B“吧嗒”一下跳进水桶,当场殉了。
甩出的水花渐到两人裤腿,可却无人在意,更没有人在意心疼那盒堪比黄金的宝贝大白。
四目相对,空气好似也变得有颗粒感,像是惨进石英砂的颜料,抚上一层斑斓,视线在绚丽中充斥凸出的磨砂肌理感和丰富的层次感。
楚北翎眼睫在顶灯下闪动着细碎的光影,眼底却透着一丝不知所措的尴尬——似乎还有些期待他的回应。
邢禹张了张口,有一瞬间想直接承认,‘是,他就是吃醋了’,但转念又在理智中平静下来。
他还是不敢放纵,更没有勇气承认,以及面对直接说出口后,和楚北翎连朋友都没得做的结果。
这段时间邢禹经常想,他真的喜欢楚北翎么,喜欢到要把他拖进和他一样的烦恼和境地里,接受自我的凌迟。
——即便楚北翎或许可能有点喜欢自己。
邢禹也不要楚北翎承担他不名正言顺的喜欢。
他一个人明白承担就够了。
邢禹暗暗叹了口气,应该收敛点的,楚北翎这个呆头鹅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可以,其他方面的观察力却恐怖如斯,一向直来直去,打起直球来,比成都天府大道还要直。
他怕再来几次,那天说不定没克制住,就直接承认了。
邢禹弯腰将调色盘和大白从水桶里捞出来,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去洗调色盘了,你的要不要洗?”
“等色彩课结束的。”楚北翎拎起水桶:“我和你一起去,我换个水。”
刚刚的话没过脑子就问出来了,好在邢禹选择直接忽视懒得回答他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否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现在理智回归,除了后怕。
楚北翎也确实想问问邢禹,如果是他遇到蒋敏敏他会如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姑娘放弃自己。
楚小少爷是真没辙了。
哪知道邢禹下一句话就是:“哦,对了,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早恋,我也不会和黎阿姨打小报告。”
楚北翎无名火蹭蹭蹭从脚底往脑门蹿,他不爽极了,停下脚步幽怨盯着踏进洗手间的邢禹:“站住。”
邢禹回眸看他:“怎么了。”
“还怎么了。”楚北翎舔了舔嘴唇被气笑了:“邢禹,你有病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画疯了!”
邢禹怔了怔:“……为什么生气?”
“我都快被蒋敏敏烦死了,”楚北翎瘪了瘪嘴,气嘟嘟道:“其他人闹我起哄就算了,你还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我早恋你不会和黎女士打小报告,我真谢谢你好意啊!”
别人说这样的话,楚北翎最多嫌弃他们啰哩吧嗦的烦透顶,邢禹说这样的话,他就是好生气——
邢禹对于他要谈恋爱这件事就这么无动于衷么!!!还告诉他‘我不会和黎女士打小报告~~~~’
麻蛋,以前都会不高兴的把他拉走,现在直接发话要给他打掩护。
还是不是朋友了,还是不是朋友了!!!
谁要他打掩护。
越想越是生气,楚北翎上前一步,抓起邢禹的手在他虎口处重重咬了一口,一口还不解气,他又牵起邢禹另一只手,在同样的位置咬重重咬了一口。
两口下去邢禹还是没什么反应,楚小少爷气鼓鼓地推开他:“你没救了,拉去山上埋了吧,什么样你都没反应。”
楚北翎骂骂咧咧完,火气降了一大半,他心疼地摸了摸邢禹的手,虎口处很深一圈牙印,周围一层紫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血丝。
楚北翎低头给邢禹吹吹:“疼不疼?”
邢禹垂眼看他,喉结部位很轻的滑动了一下:“还好,不疼。”
楚北翎碎碎念:“你也是,不知道躲开或者推开我么?手还要不要了!”
那是因为——他不想推开。
邢禹知道楚北翎心里有数,不会真咬断他的手,即便楚北翎打算如此,他也不会躲开的。
邢禹狭长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眸光很快从他身上收回,眺望远处高耸的山峰:“我以为你是喜欢她的。”
“?”楚北翎满头问号,抬眸看过去。
半晌,气到冒烟的楚小少爷火气彻底降下来:“从哪里看出来的,因为其他人都被我拒绝了,就她没拒绝。”
邢禹没说话,楚北翎当他默认,小少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是我不想拒绝,这姑娘太执着了,我的拒绝反而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她可能对我是有点喜欢,也和游戏boss没什么区别,攻略下来就行。”
楚北翎伸手捏了捏邢禹胳膊上结实的肌肉,示意他往洗手池走:“先别说那姑娘追求我是因为胜负欲还是喜欢,我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和她早恋。”
邢禹动作停顿片刻,继续洗手上的调色盘,“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楚北翎拖长音,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不喜欢蒋敏敏,怎么可能和她早恋。”
确定没听错,邢禹点点头,继而笑了起来,心情愉悦之后,克制也少了很多,他侧过脸看着楚北翎柔和的面部线条没忍住问:“那你喜欢谁?”
楚北翎将水桶洗干净接上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喜欢你。”话音刚落他愣住,机械地转过头迎上邢禹错愕的视线。
想咬掉自己这该死的舌头楚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慌忙找补:“喜欢你这样的女生,干净好看,画画好,能和我有共同话题,还有点小傲娇的。”
说完,楚北翎紧张地盯着邢禹,等待他的反应。
脸颊有点酸,邢禹抿了抿唇:“嗯,祝你找到心之所向。”他将水桶接上水,抬抬下巴:“回去了。”
楚北翎松了一口气讪讪跟上他的脚步。
楚小少爷垂下眼心道:
要是邢禹是女生就好了,邢小公主要是真是个女生的话,他一定将邢禹追到手,但这不可能,所以他和邢禹只能做朋友。
思及此,楚北翎心中又涌上那股熟悉却又陌生的的感觉;
这种说不清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烦躁的要命,并且成燎原之势愈演愈烈,烧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整个上午的色彩课楚北翎都是心不在焉的,午间一个小时休息,蒋敏敏又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