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微微一僵,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依旧波澜不惊:“殿下说哪里话,属下改良药方,自是为了军中每一位将士的安危着想。”
裴璟霄闻言笑意更深,眼中却多了一丝无奈:“好,那本帅的药,仍要劳烦花总管亲自送来。”
她并未立时回答,俯身拾起被他打翻在床头的药碗,望着他,目光依旧淡漠如初:“这两日殿下几次派人前来,说身子不适……是有意为之?”
裴璟霄一时语塞,随即摇头失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只是……想见你。”
花半夏垂下眼帘,蹲身捡起地上的托盘,仿佛未曾听见他的话:“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
裴璟霄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终是道了声:“好。”
目送她的身影走到门口时忽道:“药有效,去找薛军医吧。”
花半夏顿足,转身朝裴璟霄欠身一礼,退出了营帐。
在她身后,裴璟霄苦笑一声,透过侍卫掀起的帐帘,望着她的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中。
帐外,花半夏紧抓着托盘边缘,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压下。
她朝着军医处加快脚步,仿佛适才的一切,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
这两日,除了裴璟霄自己,他还安排了数名患病将士与他一同试药,效果已然显现。
事不宜迟,花半夏得到裴璟霄首肯后连夜赶往军医处,找薛军医道明情况。
不料到了薛军医帐外,却赶上他出去给士兵看诊,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着人。
她将自己改良的药方以及裴璟霄的意思传达给薛军医。
结果对方尚未听她说完,面上先浮起冷笑。
薛军医在军中行医数十载,才一步步做到总领位置。
从前比这更糟情况也遇上过不知多少,何时轮到一个女人来对他指手画脚?
不过碍着裴璟霄的面子,薛军医还是耐着性子听花半夏把话说完,最后忍不住冷哼一声:“怎么,花总管一介女流,到战场来掺和还嫌不够,竟还要插手军医之事,你可真能人也!”
花半夏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也不由暗暗来气,心说女子怎么了?和药方的效果有关系吗?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只顾着自己的偏见?
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哼,这些人越是轻视女子,她越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薛军医先别急着瞧不起女子,这方子已找人试过,效果颇佳。”
薛军医随即冷笑出声,仿佛乍然听到了一个极为荒诞不经的笑话,漫不经心地拖着长音道:“不可能,瘴毒乃是热毒,你说的那几味都是治疗寒症的药,加进来怎会有效,简直是胡闹!”
花半夏道:“但试过药的将士们确实都快痊愈了,薛军医还知道有谁像他们好得这样快?”
一语显然触了老头子的逆鳞,薛军医当即黑着脸呵斥:“药岂是能乱吃的?有人较早痊愈不过凭运气使然,并不足以证明什么。你走吧,此事老夫会再找大帅奏明。”
“你……”花半夏没想到老头子如此冥顽不灵,闻言愤愤道,“延误了军情,薛军医可担待得起?”
薛军医冷嗤:“那若是加这味药出了事,花总管可担待得起?”
话音未落,帐外响起一道磁沉的声音:“本帅担着。”
裴璟霄由侍卫扶着掀帘进帐。
他仍用面纱遮着口鼻,虽脚步仍不免虚浮,双眸却已恢复了往日神采。
“花总管所说的药方,本帅已亲自试过,我信她。”
*
军机不可延误,眼下又没有别的法子应对瘴毒,难道真要将士们眼睁睁等死不成?
纵使死马当活马医,也该试一试。
在裴璟霄的坚持下,军医处到底按照新方子熬了汤药分发给染疾的士兵,又按此方制成预防瘴毒的方剂分散到军中。
事后证明,果然救下了不少将士的性命,算是有惊无险度过了瘴毒这关。
不几日大军终于抵达凌州城。
城中条件自是远胜于行军途中,士兵们的身体均迅速好转不说,士气也渐渐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裴璟云与呼延建业率领的北辽二十万大军正朝凌州逼近。
虽然裴璟霄估计敌军数量实际并没有这么多,但依然是个敌众我寡的开局。
加上北辽军又有装备精良、悍勇善战的五万铁骑,可说形势对大周十分不利。
“正面迎敌,我军毫无优势可言。”裴璟霄面沉如水,站在舆图前对众将坦言。
话落,在座议论纷纷,人人脸上均是一片凝肃。
直到裴璟霄拿马鞭点着舆图道明计划:“兵分三路,主力负责守城,正面迎敌并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其余兵分两路,今晚秘密出城,取道两侧包抄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