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说过的话被别人这么用着,季景先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不太好看。
他的嘴角仿佛抽了抽,再开口时还是象征性地带上了几分“敬意”,像是察觉到面前这人似乎并不好糊弄,季景先笑了笑,半靠在桌边:“当然,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回答几个问题还是可以满足您的。”
回观这人先后的态度,夏南依旧环着手,微微歪着头。
他懒得再去计较,面前这人究竟为了他要的东西,接下来还能说出多么震碎人三观的话来,毕竟他现在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那人说好的不会太太久,可人还没回来,就发了一条那样的信息。
夏南越想越憋闷,索性也不打算客气下去了。
他走了几步,走到季景先靠着的桌边,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我要听的是全部,”夏南用手撑住太阳穴,看上去悠闲极了,温温柔柔的语气之下,是明晃晃的警告,“如果让我听出来你是在骗我,那东西你们就别想着拿到了。”
季景先脸上的表情又凝重了些,他像是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个不好糊弄的主,此刻送客也不是,闭嘴也不是,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问。”
夏南见状轻笑了一声,他闭上了眼,看都不看前面这人便开口:“第一件事,你给我看的那些照片里……”
说到照片,季景先站定在原地,垂在两边的手却不自觉地握住,要不是夏南现在是闭着眼的,估计还能看到他这副心虚的模样。
“既然发现了事故现场,你们就这么肯定纪风与已经出事了,那么,”夏南忽然顿住,他慢慢睁开眼,锐利的眼神在季景先身上一闪而过,“他的遗体呢?”
如果是个正常人,在看到自己朋友留下来的东西和事故现场的照片之后,心里都会有些许颤动,原以为这人看上心思单纯,竟然蒙混不过去,季景先在心里啐骂几声,可面上还是保留着平静。
面对着这个问题,季景先张了张嘴,却几次都没能好好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呼吸声在这死寂的夜里都显得极为清晰。
夏南依旧有耐心,闲着的那只手轻轻落到桌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起来。
“哒哒”的响声占据了此刻绝大部分的声响,等了季景先这么久也不见回应,夏南在发呆,两人的思绪都被这小小的响动牵引着,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平衡。
大概就是,你不说话,我也可以一直奉陪,看到最后谁能熬得过谁。
不过可惜这份平衡没能保持太久,一直到门口有人忽然闯进来,所有的东西都在这瞬间被打破。
听到门口的声音,两人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今天才见过的人,夏南一眼看过去便认出了来者是谁。
只是很奇怪,他想不通这人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这里。
季响看上去也很意外,他往屋内扫了一眼,和夏南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交汇。
看上去,两人此刻的疑问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来了?”季景先发现来人后最先开了口,他对着季响厉声呵斥,“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准备考试吗?”
听上去不是算什么大事,但季景先的语气未免太过,想来,是他把在夏南这里没讨到好的怒气也一同撒在无辜的季响身上了。
季响像是被这一声吓到了,毕竟还是个半大点孩子,藏不住事,他眼神瑟缩,只敢用着最小的声音回答:“父亲,不是您叫我这个时候过来取东西的吗?”
“父亲?”看着这两人好像有事要处理,估计是来不及管别的地方了,夏南听到这声称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两人似乎都姓季。
只是没想到,他们身上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季景先像是已经被自己弄糊涂了,他脸上本来汇满了怒气,却在听到季响的话后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夏南看着这对父子僵持着,一边是怒气冲冲的父亲,一边是弱小“无助”的孩子,还以为他们会多坚持一会,没想到是季景先最先松了口。
只见他走了几步走到墙边的柜子边上,伸手快速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沓东西。
“拿了就快回去,”季景先不管不顾地把季响请了出去,几乎是随意地把那些纸张扔到了季响身上,再进来时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眷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请出去的是个与他毫不相关的陌生下属。
夏南坐的地方角度正好,对着门口,刚好看到了季响正蹲下来垂着头一张一张地捡着地上的纸张。
门外有灯照下来,季响蹲着,头发往下耷拉,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该说不说,有这样的氛围衬托着,还真会让人看了有些不忍。
身体比脑子快一步作出反应,夏南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了季响面前,蹲下来和这人一块捡东西。
季响很意外地抬起了头,他怔愣着,手上才捡起的那些纸差点就掉了下来。
“你……”季响还在震惊,夏南就把散落在地上其他的纸张捡了起来。
“拿着,”夏南把捡起来的纸张递给了季响,像是安抚地开口,“回去吧,别在这儿了。”
被哄着的本人此刻已经呆住了,季响接过夏南帮他捡起来的那些纸,轻声道:“谢谢。”
夏南站了起来,对着自己今天新交的朋友,他笑了笑:“不客气。”
看着两人貌似关系还不错的样子,站在里边的季景先皱了皱眉,直到夏南走进来时他才开口问:“看上去,夏先生好像和小响还挺聊得来?”
季响走了,这里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