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摘下左手的皮质手套,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帽檐覆下阴影,让本就站在暗处的他神色模糊不清。
记者似乎也好奇这一幕,背景音隐约能听到有人低声对她解释,说当时安置他们是这位上校亲自负责的。
下一秒,镜头剧烈的晃动,身后尘土飞扬。
蕴宁听得明确。
爆炸响声不大但清脆迅猛,像是某种小型武器。
镜头中的近处,所有人工作人员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两旁的军人立马上前护住记者,镜头由此被遮挡了一部分。
有人喊了句“暴徒”,和询问情况的军官声音重合在一起。
工作人员和记者惊魂未定,对军官摆手说没事,不知是突发意外后的机缘巧合还是工作人员有意为之,镜头此时聚焦到了那个不显眼的角落。
那个小孩呢,他怎么样了?
蕴宁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她恨不得跟镜头一样追随着。
在模糊又被四散的人充斥着的镜头里,蕴宁看到了一头浅色头发的小男孩。
他被裴叙揽在怀里。
上校的军靴上沾上了飞扬的尘土,他回头扫视后方,表情冷厉,对旁边的人说了什么。
摘下来的皮质手套被他随手掖在黑色的腰带上,身后那支军队反应也很快,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慌乱之中,蕴宁看到了男人瞥向镜头的眼神。
冷静地一瞥。
那样平淡沉着、精准敏锐,却又强大到让人觉得最能依靠的眼神。
他很快移开视线,揽在怀里的小孩没有反应,被他抱起,离开前他似乎是对身旁的副官说了什么。
副官对这边做了个手势,几秒后画面断开,又顺畅的接上演播室报道。
最后的画面,是角落里的裴叙头也不回地离开,高大的身形轻易将小孩罩在怀里。
徐屹在一旁,开始也有些惊讶,这会儿只道:“大概会删掉了。”
蕴宁心里说不出的慌,第一遍没大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徐屹看了她一眼,解释的更明白些:“我是说等后续新闻再播出时,这镜头大概会被剪掉。”
蕴宁点了下头,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个。
徐屹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蕴宁实话实说:“我有些担心。”
小孩怎么样?对面的反扑会不会影响到裴叙,裴叙他……
“担心也没用。”徐屹语调轻松地打断蕴宁的胡思乱想,看蕴宁真的神色紧张,他不由宽慰道:“裴叙19岁就上战场了,碰到比这凶险的事多了去了,这不算什么。”
蕴宁被他这么一说,又想起书里裴叙的结局,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又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做他私人医生的?”
“也是他十几岁那时候吧,我那时候年轻,看他还觉得是个小孩,但第一次给他做手术就是……”徐屹顿了顿,没细说:“他没打麻药,硬生生扛下来的。”
“既然你最了解裴叙,那为什么不会每次跟着他出去呢?”
“体能检查不合格。”
“……”
这个理由也是着实让人觉得意外。
徐屹觉得有被蕴宁这个眼神藐视到,没好气的耸了耸肩:“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谁都和你家上校一样天生该待在战场上的。”
蕴宁心思被看穿,表情有些窘,恰好检查结果出来,徐屹接过,仔仔细细地给她看了一遍。
当然,结果没什么问题——如此频繁定期的检查,哪里会有空隙让蕴宁的身体突然出现什么异常。
不过徐屹似乎很是理解裴叙这样的安排,每次检查也都很认真。
……
别墅前停了两辆车,裴叙走后,军部派了人守在这里,周泽说她的衣食住行现在都在军部的保护之下。
在如此动荡的环境里蕴宁倒不会排斥这样的安排,起初有些不适应,后面也就好了,她也不太爱出门,这些保护并不会妨碍她什么。
到了晚上,蕴宁接到了裴叙的电话。
怕打扰到裴叙,他离开后蕴宁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基本上是裴叙有空了给她打过来。
蕴宁接通:“裴叙……”
“嗯。”
这次和上一次通话间隔时间有些久,骤然听到对方的声音,蕴宁抿了抿唇,声音不由低了些:“你怎么样?”
“没事。”他顿了顿,倒还是依旧平淡的嗓音,紧接着对她说:“那个小孩子也没事,只是吓到了,后续安排了心理医生跟他沟通。”
眼前是沉沉暮色,耳边清晰传来男人波澜不惊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