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精神高度紧张,感觉自己嗓子都有些颤。
然而她预想的碎裂声并没有响起。
身旁掠过一阵风,有道身影立在她身前,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杯子。
蕴宁低头,哆嗦着手看去,然后松了口气。
——太好了,是人类的手,正常人的手!
蕴宁扭头看去,人又僵住了。
那人拿着杯子,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些,微微侧脸看了眼蕴宁,说不出是什么神情,但蕴宁觉得不耐很明显。
他穿了件黑色风衣,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从蕴宁这个角度看,他下颌凌厉,五官个个出挑,只是一双眼睛像带了化不开的墨,沉沉的看着她。
不是裴叙是谁?
蕴宁感觉自己才恢复的呼吸又停了。
她往后退了些,试探叫道:“……老公?”
只两个字就叫的裴叙皱了眉。
他没说话,先走到墙边,按亮了灯。
面前的女生穿着粉色丝质睡衣,脸上粉黛未施,头发也乱糟糟的,表情很复杂,睁大眼睛看着他。
尴尬。
太尴尬了。
蕴宁一边深呼吸,一边疯狂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你们是合法夫妻合法夫妻合法夫妻。
“程蕴宁。”
清清冷冷的一声,程蕴宁才做好的心理建设又“哗”的一声,完全崩塌了。
大概是此人真的走在刀光剑影的前线又手握权势,他身上压迫感较之旁人实在太甚,面无表情的时候都像在审视,程蕴宁感觉自己有些腿软,脚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
———她都有点想立正敬礼喊上校好了。
这位上校没穿军服,比起新闻上出现的镜头倒是更随意些,但黑色风衣穿在他身上莫名肃冷,或许是因为周身凌厉迫人的气势,蕴宁觉得裴叙像是蛰伏在黑夜的杀手。
他眼神停在程蕴宁身上,淡声问:“你怎么会搬来荣锦?”
蕴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这位上校也只见过原来的程小姐一面,她清清嗓子,说着早已设想过几十遍的话:“我一个人住外面不安全……”
蕴宁说了个开头就停住了,她有些不确定,刚刚似乎是看到裴叙笑了。
说是笑,其实只是弯了弯唇,略带讽意的弧度让蕴宁愣住了。
然而再一看,男人的目光还是平淡清冷。
蕴宁疑心自己看错了,但话还是点到为止,等着裴叙反应。
裴叙颔首,没打算质疑这话的准确性,他只想高效快速的解决程蕴宁这件事:“这两天找时间,去把解除关系的手续办了。”
蕴宁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好不容易找个靠山,靠山也要把自己赶走,这日子要怎么过?
想想书里这个男配前妻的下场,蕴宁没忍住,哭丧着脸:“什么??”
裴叙看着她:“我说的不够清楚?”
他们夫妻有名无实,不管程蕴宁处于如何境地,她这么没有边界感擅自搬到这的行为还是让裴叙感到不适。
想到这里,裴叙调出微讯看了眼:“明天下午两点,有时间吗?”
男人神色冷淡,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只是上位者的决策,而需要她去执行而已。
他说完这句,没等到程蕴宁的回答,默认她已答应,抬步准备上楼。
“周泽会来接……”
话没说完,他的安排被人出声打断——
“老公。”
声如蚊呐,但别墅安静空旷,裴叙眉微皱,停了步子。
他不觉得这位程小姐该这么称呼他。
更让他不适的是,这人见他停下,急急地踩着拖鞋过来,眉微蹙,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态:“…老公,能不能不离婚。”
程蕴宁不太敢抬头看他,现在满脑都是不能离婚,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被上司抓到摸鱼之外脑子没这么快过,她清清嗓子,想着自己之前看过的电视剧,手绞着睡衣扣子下端,声音跟要哭出来似的:“我不想跟你离婚……”
她拼命想挤出点泪,想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奈何实在是没那个功力,只好低着头。
自然也就没看到,男人略带审视的目光。
过了几秒,蕴宁听到他说:“理由。”
语气似乎是没那么冷淡了,蕴宁眼珠一转,有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男人看着他,平静道:“我没听说程家倒台了。”
蕴宁:“他们都不喜欢我,外公去世了,我才不愿意一直看别人脸色。”
她语气带了几分娇蛮,尽量贴合着原身程小姐的人设。
裴叙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但面容依旧平淡,一副跟我无关的模样:“我这不是收容所,想寻求帮助可以去市政大厅看看。”
蕴宁:“……”
隔了几步路她都要被裴叙冻死了,知道这人是真的冷漠,只好吸了吸鼻子,继续可怜道:“可是,我外公去世前跟我说,你是我的丈夫,你会照顾我的。”
裴叙看着她,冷淡的眸子里暗含不耐,抱臂倚墙:“手续办了就不是了。”
蕴宁看裴叙油盐不进,生怕这人真把自己扫地出门,有些急了,慌忙喊道:“可我想跟你继续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