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腐烂的迹象从一开始就已经出现了。
趁着安琪儿之家的监控探头“打瞌睡”,她按响了门铃。
铁门“喀拉”一声打开。
埃丝特耳朵上的钻石耳环在雨夜里闪闪发光,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对狼眼睛。
“安琪儿之家不收外来孤儿。”
她的声音甜得像过期的糖精,和凯瑟琳以往印象相差无几。
“那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凯瑟琳猛地扯下雨衣,就像魔术师掀开黑布一样,“变”出一把电.击.枪。
机械嗡鸣声刺破雨幕,埃丝特捂住嘴缓缓倒退,后背一下子撞在生锈门栏上,撞得铁门哐当作响。
“南希她们呢?”凯瑟琳抬起枪管,顶端的电流滋滋作响,炸出一串细小的蓝火花。
“那些孩子都在三楼西侧。”那女人终于退无可退,额头浮现冷汗,“就算你能见到她们,那也无济于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凯瑟琳枪口下移,抵住对方腰间鼓囊的皮质药包,“把孩子们装进裹尸袋的交易?闭嘴,带我上去。”
走廊飘荡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她最近总说,听见天使在收音机里唱歌。”埃丝特转动黄铜门把,侧身让出通道,“可那台收音机早就坏了。鲁道夫认为,应该是脑膜炎引发的幻听。”
彩窗被木板封死,最后那个房间传来指甲刮擦墙壁的声响。
凯瑟琳踹开门,七八双眼睛在黑暗深处同时睁开,犹如狼群。
一抹幽凉的月光从乌云后泄露出来,蜷缩在角落里的南希抬起头,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中毫无神采,嘴角却沾着鲜艳的红色药渍。
“你们给她吃了什么!”看清了那小女孩的状况之后,凯瑟琳几乎怒不可遏,“德墨忒尔花会严重损害神经系统和消化系统,造成幻觉和成瘾性,你们——”
她转过头,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双隐约有点熟悉的花白眉毛。
“噢,真是好久不见了,凯瑟琳医生。”
安琪儿之家的院长鲁道夫站在走廊上,满脸堆挤的皱纹之间浮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霍克的双臂被扭在后背,整个人在他手里挣扎个不停,却无法逃脱。
…
显示器的蓝光映得许晓芊侧脸一片冷白,无数代码从屏幕上划过,仿佛一群乱窜的蝌蚪。
她单手端着咖啡杯,另一只手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正要敲击,忽然被门外“叩叩”两声吓了一跳。
一滴咖啡落在废弃的技术报告上,洇出褐色的圆斑。
“请进。”许晓芊摁下遥控开关,房门自动打开。
戴玉粒拎着个半臂高的小保温瓶站在外面,黑色呢子大衣上竟还沾着几根猫毛。
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她的气质越发像一把出鞘的军刀,连敲门声都像铡刀落地般清脆。
但是那些颜色杂驳的猫毛,让这把冷兵器又沾染上一些人世间的温度。
“大半夜的,还在鼓捣你的代码呢?”
戴玉粒走进门,把保温瓶搁在玄关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刀妹倾情推荐的陈皮普洱茶,暖胃生津,她说喝了一定能帮你理顺思路。”
保温瓶盖一打开,陈皮的香气和普洱茶的陈香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许晓芊笑着把茶倒进瓷杯里,搓着杯子暖手。
茶里的橘皮浮浮沉沉,像一艘艘小船。
半晌后,她开口问道:“你看了天鹅005号集群的供电方案没?就连梅颇欧联邦的电网都快撑不住了。”
“不管是在哪个大陆,用来支持算力的硬件分布和电力协调工程一直都是超级难题。”
戴玉粒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上的一道弹痕,轻轻吐了口气。
“郑颢前两天告诉我,说维多利亚皇家学院的那帮科学家想了个新主意,用AI来辅助托卡马克装置,把等离子体的湍流控制得服服帖帖。”
许晓芊的睫毛在眼镜片后面微微颤动。
她唤醒终端屏幕,核聚变装置的模型在蓝光中缓慢旋转,像一只恶魔的眼睛。
“他们忽略了——”
“‘可控核聚变设备能提供的稳定能源和超级AI的学习速率目前仍不匹配’?”戴玉粒从她鼠标垫底下抽出一张手写稿,“上周末的凌晨四点,你在值班日志背面算的就是这个?”
发皱的纸页上写满了算式,边缘还沾着些许咖啡渍。
许晓芊抢回稿纸,揉成一团:“总比某些人把弹道测算表当成买菜清单要正常一点。”
“那叫资源合理利用。”
窗外的雨点撞在玻璃上,像无数场小爆炸。
“你说天鹅系统这东西,是不是很像一个给自己织胎盘的胚胎?”戴玉粒皱着眉问道。
年轻的科学家用手指敲了敲杯口,水面上的倒影泛开层层涟漪:
“我觉得这就是超级AI在人类文明的摇篮里给自己打催产素。”
戴玉粒凑过来,茶雾晃动着飘过她眉梢。
“你知道接生时最危险的是什么吗?脐带绕颈。”
“更危险的,应该是‘母体’。”许晓芊轻声说道。
看着屏幕上那个聚变装置的3D模型,两人之间的沉默越来越浓。
无形的数据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就像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灰尘。
“无论如何,再过不久就得给哲学家们发加班费了。”许晓芊笑了笑,随手擦去杯沿的水渍,“上周机房跳闸,监控拍到老鼠在啃光纤,连老鼠都开始吃数据了。”
戴玉粒系上大衣扣子,腰间旧槍套的边缘一闪而过。
“放心吧,我下次一定带只训练有素的狸花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