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寿不是已经把许晓芊还回来了吗?那我们接下来要咋办?”
他话音未落,原本按兵不动的七簇鬼火骤然暴起,连成一圈,将岑小哉、郑颢以及装载着许晓芊的隐形毛毛虫车统统包围起来。
“哆唻(刀来)——”女巫抬起手,往虚空中一划。
长长一道火焰“轰”地照亮整个祭坛地洞。
“魔法扫帚”从火中应声而现,扫帚拟态随着火焰熄灭而消失。
灰烬吹落,斩.马.刀闪闪发光。
岑小哉握住刀柄,刀锋震颤,阵阵嗡鸣四处回响。
但幽绿鬼火中传来的几句吟唱却立刻就压过了一切声响,如有实质般,通过七窍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面。
“人失土,土食人,谁知世间多疾苦。”
“今夜子母共长眠,昨日六亲腹中住。”
“身入棺,棺如身,为求大道叩天门。”
“老弱病残七重煞,不见日月不透风!”
鬼火们仿佛手拉着手飞速旋转,正围着受困其中的女巫和知了猴一边载歌载舞,一边缓缓迫近。
绿幽幽的火圈中隐约浮现了几张面孔,五官模糊不清,嘴巴却不停张合,念咒诵经般重复那四句偈歌。
“唱得难听死了!”连女巫也被它们绕得心烦意乱,“那厮居然还留了这么个后手,简直防不胜防!”
郑颢又开始濒临崩溃了:“它们这是要干嘛?鬼火能烧死人吗?咱们该不会就这么死了,然后变得跟它们一样吧?”
嚎着嚎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正在不受控地坠向地面。
“啊救命!怎么回事?那什么毛毛虫车,它真的把我给消化掉了吗?”
“没有。”岑小哉冷着脸,将刀身递了过去,稳稳当当接住了——郑颢的脑袋。
听到女巫的否定,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余光却忽然瞥到,无数金芒从女巫的那顶尖顶帽下爆出,如烟花般璀璨。
那是藏在岑小哉满头粉发里的无数金眸同时在黑暗中睁开,还来不及施展神通,就又同时被无形的力量全部捏碎。
“它刚刚被噩梦之主吃掉了,连带着你的大部分躯体一起!”倏地现身的白裙少女愤愤然说道。
知了猴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虽然还活着,但躯干和四肢都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一颗头。
…
“轰隆——”
晴天一道霹雳。
雷声在北边炸响的那个瞬间,近乎地动山摇。
“大探长们救人啊,救命啊!”
许老太太披头散发地闯进伍港区安全署,嚷嚷着要报案,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只有右脚套着布鞋,左脚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在半路上。
“我家大丫头……许晓芊!她本来好端端坐在车里,也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突然往车外‘欻’地跳出去,整个人就不见了!”
署里大半人手都跟着戴探长到伍港区北郊的刘厝村出任务了,据说是有犯罪分子杀人又放火,手段极其残忍,情节十分恶劣。
所以,这时候只剩下几个今年新招进来的实习侦查员留守在岗位上,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许老太太做笔录。
“老太太您别着急昂,咱慢慢说……”
年轻的女侦查员话还没说完,许老太太立刻跳起来,扯起大嗓门开吼:“什么别着急!我能不着急吗?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啪’——没了!”
喷出满地口水之后,她立刻又往地上一瘫,开始干嚎。
“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住院,宝贝孙儿身子骨弱,可怜我儿子整天忙里忙外的,娶了个败家娘们又只会吃干饭,生的大丫头都不安生,还要装神弄鬼地吓唬人……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几个实习侦查员被许老太太嚎得头晕目眩,只能好声好气继续劝解她。可惜老太太正闹得兴起,半句好话也听不进去,捶胸顿足,蹬腿打滚,就差把办事厅的屋顶给掀了。
“许老太太,您不用再嚎了,许晓芊在这儿。”
有人用一句话终结了这场闹剧。
“戴探长回来了?”听到熟悉的冷冽声音,侦查员们齐刷刷转头看去。
“哎不对,是粒粒,你怎么来了?”
“什么!在哪儿?我家大丫头呢?她在哪儿?”许老太太立刻爬起来,急不可耐地扒拉开那几个侦查员。
办事厅的走廊外确实站着两个少女。
以及一颗旁人看不见的脑袋,被托在一把旁人看不见的斩.马.刀上面。
十分钟前,她们正好在伍港区安全署的门外遇到了对方。
“许晓芊?你来得正好,你家现在非常不安全,胡锐锋恼羞成怒,随时有可能跑去伤害你们,得赶紧想个办法……”
话还没说完,才刚走近安全署大门的戴玉粒忽然愣住。
明明几天前才见过面,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印象中那个柔弱至极的女孩,今天好像变得跟原来很不一样了。
夕阳西下,白裙少女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看起来简直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冷血动物。
“说出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你必须相信——”
那少女转头看向戴玉粒,眉眼依旧清秀可人,但她脸上的表情与气势已近乎凶猛。
“我是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