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一怔,心里没有来有些紧张,很快又觉得此事奇怪。
哪有人三更半夜回京的?
城门应当落了锁才是,他怎么进来的?
还有,那些花了大价钱包下酒楼厢房等着看他入城的小姐们怎么办,银子都白花了?
明曦胡思乱想了一通,又忽地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下榻,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仪容,便往主院走去。
与她预想中的张灯结彩、欢欢喜喜不同,主院一片凝重,秋嬷嬷和府中管事张叔站在院中,一脸焦急地往里张望。
房间和廊下灯火通明,有太医急匆匆进去,又急匆匆出来,指挥着府中仆从拿伤药。
明曦瞧见这情形,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快步走到秋嬷嬷身旁,问道:“嬷嬷,不是殿下回来了?这是怎的了?”
秋嬷嬷摇摇头,眉头紧皱,一脸担忧:“殿下浑身是血的进了府,说是在城外遇刺,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这样急匆匆回来,又是趁着夜色入京,显然是事态紧急又不想宣扬。
明曦站在院内,看着太医忙进忙出,鼻尖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有心想帮些什么,却又不懂医术,担心帮倒忙,只能站在原地干等着。
秋嬷嬷和张叔显然也是想帮忙但插不上手,秋嬷嬷见明曦皱着眉头,便劝道:“姑娘在这儿也是干着急,不若先回房吧。”
眼见着一盆盆血水从房中端出来,秋嬷嬷怕吓着明曦,便劝她回去。
秦王看着伤势很是严重,明曦虽说不上关心不关心,但哪里好意思去休息,便摇了摇头,继续在院中站着。
殊不知她这举动落在秋嬷嬷等人眼中,便是焦急又担忧,觉都没心思睡了。
太医一直忙到后半夜,秦王的伤势才稳定下来,府中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秋嬷嬷留下来照顾,又挑了几个灵活麻利的小厮婢女,让明曦等人先去休息。
宫中也传来了话,道是此次刺杀颇为蹊跷,先莫要声张。
见事态稳定下来,也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明曦便先回了院中休息,叮嘱秋嬷嬷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叫她。
秋嬷嬷哪里知晓她的忐忑不安,只当她是关心秦王安危,连声应了,又道她熬了大半宿,让她赶紧去睡一觉。
明曦心事重重地回了房,辗转反侧了半个来时辰,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
明曦问院中侍女,问秦王那边情况如何,侍女也知晓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边安安静静,没什么动作。
没有动静,那应当是无大碍了。
明曦略略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拿了昨日里秋嬷嬷捧来的衣裳和首饰换上,又扑了个淡淡的妆面,一切收拾妥当,才往秦王那边去。
她平日里在府中甚少上妆,又正是灵动鲜活的年纪,不施粉黛也明艳动人得很,今日里扑了粉,倒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呆了呆,为明曦梳头的侍女连连赞叹:“姑娘真是好看,就和那九天仙女下凡似的。”
明曦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特意选了颜色浅淡的口脂,秦王回府,她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以示重视,但他又受了伤,便以庄重为主,不能太过鲜艳。
明曦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确认从头到脚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房门。
待走到主院前,就见里面站了许多人,明曦觉得奇怪,问门口侯着的人道:“里边儿怎么了?”
那侍女如实答道:“姑娘,陛下和太后来了。”
明曦一怔,有些诧异,见张叔候在门外,便快步上前去,压低声音问道:“张叔,这里边儿是怎么了?”
张叔一见是她,便一五一十说了,道是秦王回京一事被太多双眼睛盯着,受伤一事不宜张扬,但入京一事定然瞒不了几天,入了京不去拜见皇帝和太后也说不过去,皇帝索性便借口行程辛苦,免了秦王入宫,并且亲自来府探望,以显示对秦王的看重。
眼下皇帝和太后正在房中。
明曦犹豫了一番,觉得自己不好贸然进去,便站在张叔身侧,一并等着。
房内的气氛倒是轻松许多。
皇帝和太后得了秦王遇刺的消息后,心中挂念,这会儿他伤情稳定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太后正坐在榻前埋怨着他,埋怨他这个儿子一离京就是十年,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看。
正说着话,皇帝突然想起什么,揶揄心起,吩咐随从去把明曦请过来。
明曦就在门外站着,得了话便立刻跟着入了房中。
她昨夜里一直候在门外,直至此时,才看清半倚半坐在床榻上的那人。
她对秦王的样貌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更何况今天是十年来头一回看见他,于她而言,秦王同生人无异。
她不敢多看,略略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垂眸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皇帝抬手点了点明曦,问穆华景道:“你可还记得她是谁?”
十年过去,明曦与刚来府上时简直可以说是两模两样,皇帝眼中带笑,想看穆华景是什么反应,还记不记得这个自己亲手带回来的小孩儿。
穆华景方才神色淡淡,在明曦进来的那一刻面色便柔和起来,这会儿听得皇帝这样问,唇边笑意愈发深了:“皇兄说笑了,臣弟的夫人,臣弟怎会不认得?”
皇帝揶揄的笑僵在嘴角。
一时间,房中静可闻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