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烜揽着苏旎大步迈过案几,褚红玄纹的袍袖在烛火中翻出波纹。苏旎身子僵得厉害,被满殿灼灼目光刺得恨不能将脸埋进他胸膛里。
“啧。”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耳尖发烫:“这就走不动路了?”话音未落,一弯腰就将人打横抱起。
苏旎咬住唇咽下一声惊呼,双手死死捂住滚烫的脸颊。
魏烜被她这鸵鸟模样逗得低笑出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美人扬长而去。直到玄色身影消失在殿外,满座才轰然炸开议论,方才竟无人在意过靖远王身边那个婢女的模样。
这靖远王素来洁身自好,竟也会有此荒唐时刻,还有那好事之徒眉目之间皆是一派“果然,英雄到底还是难过这美人关”的眼色。想来不日上京之中,对这位爷的桃色绯闻便会传的满天飞。
张怀碧指尖暗暗掐进掌心,芙蓉面涨得通红。须臾,她忿忿然地起了身,绣着金线的广袖扫落案上酒盏,头也不回地从侧殿冲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双猎豹般的眼睛正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殿外,那高大的身影亦悄无声息地紧随而上。
海棠粉的宫装拂过青石板,在月华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园中芍药开得正艳,夜风拂过时,花影与美人衣袂一同摇曳。
银盘似的满月悬在飞檐上,将那朵人间富贵花衬得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既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假山阴影下的高大黑影,悄然挑了挑眉,恣意傲然的神色透着丝志在必得。
假山后蓦然探出古铜色的大掌,精准扣住美人纤腰。
“啊!”
张怀碧的惊呼被夜风揉碎。陈猛铁臂一收,便将这水中月整个笼在了怀里。
“放肆!”她杏眼含怒时像淬了火的琉璃,连挣扎时散乱的鬓发都透着矜贵的香气,“你这莽夫好大的胆子!”
陈猛低笑出声,怀中这点挣扎于他不过小猫闹脾气一般,反倒让那软玉温香在胸膛蹭出了燎原的火。他倏然收紧臂弯,看着怀中人因喘息而剧烈起伏的曲线,喉结重重滚动。所谓花前月下,正是此时这酣美的时刻。
可陈猛是清醒的,他既随了天子来此春猎,就绝无可能闹出什么丑闻来自断前途。
所以他稳稳地把住了张怀碧的腰肢,嘴角缓缓勾起,低声道:“张小姐今夜很是明艳,深得吾心。小姐若是想要熊掌,吾便去替你猎熊;想要狼皮,吾便去替你猎狼。”
他粗糙的指腹摩梭着她的颊边凝脂,“但有所求,无敢不应。”
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过张怀碧的耳边,直叫她面红耳赤,抬起水蒙的眼睛就瞪他,正撞进他灼灼目光里。
月光透过假山的缝隙描摹着男人鬼斧神工般的轮廓,剑眉下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千金,虽则来往的皆是郡主公主的,道听途说来的经验早已不老少,却真实地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且不说陈猛虽则出身平民,却端地勇武无双,在五百勇士之中亦是一等一的,也正是因此陛下今日才在席间赏赐了他一壶葡萄佳酿。
陈猛此人除了勇武之外,还有一处,则是他长得不仅英武且还气宇轩昂,倘若不是这身布衣在身,说他是个廷尉亦是能信的。
“你能替我做什么?我所求的你怕不是听也未曾听过。还不快放开!”
张怀碧如何使力都无从挣脱,喘息不止,宫装束胸被两人紧贴的身躯压出旖旎弧度,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和烫人的温度。
她这副凶样,也不知怎的,陈猛竟是一丝一毫也恼不起来。他垂眸,略松了力道,却仍将她困在假山与自己胸膛之间,唇角一勾便附耳低声道:“小姐千金之躯,所要物件自然非比寻常,可是陈猛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但凡你有所求,吾定将满足你。”
说完他抬起脸庞深深地看着她,夜风卷着些许落花飘落在相贴的躯体之间,月光在两人身上将什么东西照得明晃晃的,叫人忍不住地心慌意乱。
陈猛见她终于消停不再动弹,眸间亦是有些松动的意思,终是松开手放下了她。
张怀碧甫一落地,转身便提着裙摆逃开了。
那袭海棠粉宫装在月色中如受惊的蝴蝶,长长的裙裾扫过青石板,过了许久,空气中仍弥散着渐行渐远的香气,像仓皇逃跑的猎物留下的痕迹,还在不断撩拨着猎人的神经。
“小姐,小姐!”婢女焦急的呼唤由远及近,“您方才去哪儿了?奴婢找遍了园子……”
“闭嘴!”张怀碧厉声打断,指尖仍在微微发抖,“随我回房”。
假山后的阴影里,陈猛听到远处传来的对话,终于溢出一声轻笑,他缓缓摊开手掌。月光下,掌心还残留着美人腰肢的触感,那样纤细,又那样柔软,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
他忽然收拢五指,臂上青筋暴起,眼中炽热渐渐冷却成往日的锐利。待呼吸平复,他才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地朝五百勇士休憩的通殿走去。
……
魏烜带着苏旎回到醉仙阁,穿过殿前和庭院,径直将人带去了后殿中的竹林。
夜雾缭绕中,暖泉蒸腾的水汽将竹林晕染成仙境。青石小径铺着木地板,落叶点缀其间,一路蜿蜒至白玉砌就的泉边。
暖泉露天,池边设有供休憩的贵妃塌,锦缎织就的素锦屏风在月光下隐隐有着光泽流转。
魏烜将苏旎放了下来,转身就去解了袍带。
苏旎还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王爷……要泡温泉,我、我去取衣服。”她正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脱身,却不防魏烜已将内袍宽去,反手就抓了她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
“承璋。”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唤我承璋。”
苏旎一怔,神思就不由得有些发散。她并不常见到魏烜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虽然他从未开口提过,可是她却在他的眼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些许委屈。
“哗啦!”
正在晃神时,她整个人被一把拽入暖泉之中。慌乱间四肢如藤蔓缠上他精瘦的身躯,脸颊死死埋在他颈窝。
魏烜低低地笑出了声,钳着腰就将人抵在了池边,让她稳妥地半坐在了自己大腿上,才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示意她睁眼。
湿漉漉的衣裙漂浮在泉水之上,如花瓣般在水面绽开,两人长长的发梢在水中彼此纠缠,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他咬着她的耳垂轻笑:“本王少时曾听人唱曲,始乱终弃的故事里多是男人负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