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旎依言转过身去,垂眸并不敢直视。
他只穿着宽大的内袍,走上前来,伸手抚了抚她脸颊边散落的长发,手指就落到了她的颊边。
苏旎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就落了空。魏烜垂眸去看她:“莫怕,本王不吃人。”
苏旎依旧不敢抬头,仍旧后退一步,垂头道:“小女与王爷天差地别,只是因为听到王爷毒重发作才回了头,如今见王爷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还请王爷放小女离去。”
魏烜沉默不语,片刻后才上前一步,在她耳畔低声道,“跟了本王,你想要什么不能给?”说着便拥住了她。
“王爷!”苏旎此刻才抬眼直视了魏烜,语气之中带着寒意。
魏烜望着她,二人视线焦灼,但是他面上本来平静无波,甚至还带了些许温柔的表情渐渐消失。
苏旎视线盯着他,并无任何闪躲,更无羞涩之意,若是在古代看来甚至可能会治上一个大不敬之罪。
“王爷若是要我委身,我即刻就除去衣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出来,语气平稳。
魏烜闻言,眸中神色冷凝,逐渐带了怒气。
“可是王爷要这肉身有何用处?不过一晌之欢愉,片刻便无。我不过一边陲孤女,蒙王爷仁义救下一命,我自当感恩,是以我自问对于王爷的伤势是尽心尽力,并不敢懈怠分毫。如今王爷又瞧上了这具身体,是以我就得依命侍寝,我不过一女子,连命都难以自保,哪里有得选择?”
她一口气说下来,微微有些气喘,“若是王爷今夜定时要我侍寝,那我便侍寝,何苦要使计将我骗来?”
魏烜道:“不使计,你怕不是早就跑了。使了点微末之计,才知你心中亦是记挂本王的。”
苏旎道:“我与王爷是过命之交,又是习医的,听闻王爷有难没有扭头就跑的道理,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今日若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我也是会回来看看的。”
魏烜盯了她,似乎是被气着了,冷笑道,“既如此,本王你也见到了,可以走了。”
他大步走到帐门前,一把撩开帐幔,“滚!”
夜风又再灌入帐中,将苏旎上头的脑袋似乎吹得清醒了几分,她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回头去看站在帐门前的男人,见他神色冷漠,应是真的生气了。
苏旎垂头便从他面前匆匆走了出去。
营内有军士值夜,见她一人夜半从帅帐中出来,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今夜将她带回的那将领爷在,见了苏旎也算是脸熟的人了,二人视线撞上就有了些尴尬,将领自知自己诓骗在先,有些理亏。
于是便让她等候片刻,他去帅帐代为询问是否再给她分帐以作休息。
谁知那将领还未进到帅帐,便见魏烜掀起帐门,本就高大的身躯,还端着一张傲然的脸,营中篝火冉冉映在他的丰神俊逸的面庞上,清楚地照出他的怒气,“让她走!不许跟随!”语气不容置疑。
苏旎转身,只身迈步出了军营。
魏烜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中两簇火光不断闪烁。
那将领却有些懵了,口中呐呐进言道,“殿下,这……山中入夜之后危险啊,这里的山林不比别处,虎狼豺狗都是有的。一个孤身姑娘家,如何靠着双腿走出这野山?”他说完瞧着魏烜脸色不虞,咽了口唾沫接着道,“若是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训斥几句也就罢了,白日里让属下将她送回城里,也算对她家人有个交代。”
家人…魏烜侧目瞥了那将领一眼,转身“哗啦”一声放下帐门,“你若是多管闲事,就去自领绕营跑20圈!”
那将领吓得一哆嗦,便也不敢再多言。
他领了来剿匪的军令,本就有着雄心壮志来立功的,没成想竟然王爷跟了一起来。他想着殿下亲自来接了郡主也算合情合理,可是没想到这场本来计划中速战速决的仗,打了大半日,一直到入夜才消停。
别的也就不说了,伤亡也没有几个,匪更是寥寥几个,抓进军营放着了。
他是不懂上面的人打的什么算盘,接到密令上山搜查时也是亲自带了人去山里巡查,结果查出来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
到这里,他是委实看不懂了。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山里巴巴地看着他们军营也就罢了,按照他的逻辑这必然是有相好的在营里了。真是没想到,那“相好的”竟然是王爷。
娇人儿带去了王爷跟前,二人理应是琴瑟和鸣的时候,那郡主冷在一边也就有了理由。虽说军营里不让妄议这些花边新闻,可是他却觉得王爷有了这些才算有了人气儿,过去那样和尚般的日子才叫人揣测不定呢。
只是这姑娘竟然拒绝了王爷……不仅如此,还如此触怒了殿下,以至于要让王爷使计才逮着的人竟又生生驱赶了去,还是在深夜。
将领瞧着苏旎渐行渐远的瘦削背影,暗自摇了摇头,罢了,这小性子也是倔强,确实是不能惯着。
此时早已深夜,山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苏旎出了营地不过百米便几乎看不清前路了,她原本也是打算找到安全之地在林中休息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找找地方,再做打算。
包裹之中除了必备的干粮和水,针包之外还有两把她之前打造的柳叶刀。柳叶刀锋利无比,且窄小好藏,她带了吃醋来全靠这些生存。
月牙已经偏了西,她只身一人越走越安静,周遭麻麻黑,一度她心中就生了悔意。
山林中的路并不平坦,脚下又有不少碎石,她几乎是背着包裹,轻一脚重一脚地走,直到看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颇大,一眼能见到底,上面的石头非常大,倒是刚好可以遮风挡雨。洞中还有前人留下的草席和燃尽的蜡烛,应是之前也有人留宿于此。
苏旎便进了洞,抱着包裹,背靠山壁坐在了草席上。
脑中乱哄哄的,一时是邢彦将她抛去软榻之上,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一时是魏烜怒气勃发的双眼。
她将脸埋去了双臂之间,想着还是要想些法子,隐匿去这女身才能外出行走。
“苏旎!”
她脑中正在胡思乱想,忽地洞外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缓地呼喊。
这声音……
苏旎猛地抬头,一脸惊悚地看到一个高大黑影站在她面前。
“邢彦!”
竟真的是邢彦,她以为此刻应是被魏烜关押起来地匪首竟然好端端地立在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