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都行,放吧。”
说完又想到两百万。
两百万啊......
她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两百万?
“什么两百万?”梁谚转头看她。
“啊?”原来她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回神道,“没什么,只是想自己挣钱了。”
“哦......”梁谚沉吟片刻,年少赤诚的眼神看向她,“如果你想挣钱的话,可以跟我......”
一时没了下文,黎映夏轻微怔住:“你?”
梁谚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听完定了定神,些许迟疑:“不太行吧,万一被我哥知道,他会很反对的。”
“不怕,到时先斩后奏呗,出事儿有我护着你,只要你愿意就行。”梁谚注视她,“怎么,你不愿意吗?”
黎映夏一时哑然,许久才说:“我愿意。”
...
期末考在煎熬中结束,暑假终于来临。
黎樾发现,妹妹这几天有点反常。
她白天不常在家,问她去哪她也不说,一回家就抱着手机敲敲点点,不知道在跟谁聊天,聊得异常起劲。
这天傍晚,黎樾在阳台蹲点,居高临下钓鱼执法。
直到一辆川崎轰着引擎声停在楼下,他慢条斯理掐了烟,冷淡目光落在两个微渺的人影上,才发现是梁谚送她回家。
也就说明,她一整天都跟那小子待在一起。
黎樾突然感觉很热,仿佛从胸腔漫上来一股无名火。
或许是因为到了七月中旬,炎夏的风顺着呼吸灌进肺里,微小的火星靠近了火引子,才让他心神不定,燥热不堪。
黎映夏跟梁谚道别,独自背着小包快速上楼。
电梯门一开,她从手机屏上缓慢抬头,冷不丁跟前站了个人,她吓一跳,登时往后退,睁大双眼嗫嚅:“......哥?”
黎樾倚靠在家门前,双手插着口袋,微垂目光审视她。
对视良久,他淡淡问出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黎映夏咽了咽喉咙,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吃简单点的吧,我晚上还有事,吃完要出门一趟。”
“哦。”黎樾没问她具体是什么事。
冰箱里不剩多少新鲜食材,两人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
“哥,喝酸奶吗?”
“不喝,想喝自己拿。”
“哥,这个螃蟹看起来不错。”
“拿。”
“这有刚出炉的烤鸭诶。”
“拿。”
...
黎樾全程跟个人形对答机一样,她要什么他就让拿什么,毫无反对意见。
一直到排队自助付款,前面有一位老奶奶,年纪大了动作比较缓,她只好站在后头发呆,兴致缺缺的目光落向远处小型商品货架。
看了三秒,发现是计生用品。
她赶紧移开视线,不料转头就跟黎樾对上了眼。
“......”她莫名心虚。
“想看就看,没人说你。”
黎樾两手撑在购物车前,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漠然目视前方。
她好冤枉:“我就随便看看,谁让它就放在那儿了,一眼就让我看见。”
“看可以。”他声线平直,冷飕飕补一句,“用就另当别论。”
黎映夏觉得他奇怪,好端端的,对她警告这些做什么,安全套这种东西她能跟谁用?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瞒着他跟别的男人上床。
再者,先不说敢不敢,最重要的是不想、没兴趣,因为她眼里只有一个人。
她坚信性与爱不可分离,足够爱一个人才能跟对方发生关系。
乱糟糟的思绪一直持续到出门,等她坐上梁谚的车前往目的地,心里想的就是别的事了。
摩托车引擎一轰而起,渐行渐远。
黎樾掐了烟,阴沉着脸踩下油门,跟随前方两人的轨迹。
夜幕降临,主城区霓虹初上。
穿过一阵喧哗,川崎和越野一前一后停在马路边。
黎樾压着眉眼,透过车窗玻璃朝外一看。
一栋装修不凡的高层建筑,顶上四个大字流光闪烁。
莘莱酒店。
这边,黎映夏跨下重机车后座,取下头盔挂在车头。
梁谚锁好车,顺手给她理了理被头盔弄乱的长发,温柔提醒:“东西带了吗?”
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斜挎包:“带了。”
“行,走吧。”梁谚带她走向酒店旋转门。
刚才梁谚一问,她忽然想检查一下,于是低头拉开斜挎包拉链,经过一座喷泉,步伐慢了一些:“等一下,我看看我到底带了没。”
梁谚止步回头,刚要应一声“好”,突然有什么朝他疾砸过来,砰一声,他两眼一黑朝后猛摔,随后又是哗啦一声,凉水四溅。
黎映夏完全状况外,一抬眼,梁谚已经被打得跌撞在喷泉边上,半个身子都摔进了水里。
小少爷除了在拳击馆跟人切磋过,现实里从没被打,更别说被无缘无故一记暴打,鼻血都涌出来了,他凌乱喘着气,艰难从水里爬起来,掌心在鼻下一摸,鲜血红得触目,整个人懵了。
黎映夏霎时回神,转身一看,对上黎樾沉戾危险的眼神。
他坚硬如铁的拳头甚至还没松开,眼看着又要给梁谚砸上一拳,她忙冲上前拦腰阻止:“哥!你干嘛啊?”
他低头盯着她,几乎咬牙切齿:“我干嘛,黎映夏我问问你,你他妈想干嘛?!”
男人嗓音本就沉哑厚重,这会儿又吼得很凶,黎映夏慌得找不着北,一时松开环抱在他腰间的手,直愣愣望着他:“我、我干嘛了我?”
黎樾气得够呛,一边燥怒,一边还要忍着不再对她大声说话,眼里有血丝漫上来:“你出息了是不是,谁教你跟男同学来酒店开房的,你才多大,我跟你说的你全他妈忘了?!”
她定在他跟前,脑子轰的一声。
终于捋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跟人开房!”
说着,她把自己包里的文件全部掏出来,一股脑扔到他身上,扔完就匆忙回身把梁谚从水里拖出来,问他有没有事。
梁谚脑子嗡嗡的,坐起来连人都看不清了,嘶嘶吸着凉气:“好昏......”
黎樾冷静下来,拾起掉落在地的两三页纸。
一份是她的个人简历,还有一份,是她这几天参加酒店兼职培训的综合评分表,最后一份是莘莱酒店的面试通知,应聘职位是前台,左下角有负责人签名,也姓梁,估计是那小子的亲戚。
黎樾神情一凛。
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最近的医院门口。
梁谚在做CT检查,医生说他极有可能被揍出轻微脑震荡了。
黎映夏坐在走廊长椅上,懊恼地撑着脑袋。
埋头静了会儿,她坐直,斜眸盯着身边靠墙站着的人,没好气地说:“哥,有什么事情不能先问清楚吗,你知不知道你两三拳就能打死人,对自己的手劲儿能不能有点数啊?”
黎樾转头,低垂视线看她,眼神像淬了冰。
“......”她被他盯得犯怵,别过脸瓮声瓮气,“别这么看我,又不是我做错事。”
黎樾依旧看着她。
回想赶来医院的路上,她在后座拿纸巾给梁谚擦鼻血,那种焦急怜惜的眼神,他在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那一秒他胸腔燥得要命,恨不得把方向盘捏碎。
按理来说,祁港昼夜温差大,晚上会比白天凉爽一些,但不知为什么,他反而更热。
无言许久,黎樾在兜里摸到打火机和烟盒,转身往无人的楼梯间去。
黎映夏独自在长椅上发呆,忽然觉得好闷,又有点口渴,于是起身在这一层寻找自动售货机,想买瓶水。
几分钟后,她停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转角,站在机器前准备扫商品二维码,手机刚举起来,忽然听见不远处熟悉的声音。
——“老徐你看,他在这儿呢,这个小影子,看见没?”
喜悦温柔的语气混在人群杂音里,这一瞬间,她呼吸仿佛停滞。
借着售货机玻璃的倒影,她没有转身也看见了陈怀薇。
她胖了些,依旧很漂亮,穿着宽松的孕妇装,身边有一个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揽着她肩膀,两人一起端详一份纸质报告单,步伐很慢,笑意很满足。
原来陈怀薇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一个真正受母亲期待的生命。
不像她,她的出生源于陈怀薇未婚先孕。可以说那是一次非常错误的决定,是一次实打实的意外。
陈怀薇并不期待她的出生,甚至想过,把这个在外人眼里卑微耻辱的象征给打掉。只不过为时已晚,当时她已经快六个月了,打不掉。
后来她就稀里糊涂出生了,“黎”这个姓也不知道具体随了谁,反正她至今都没见过自己的生父。
黎映夏弯下身子,从取物篮里拿出矿泉水。
陈怀薇和丈夫伴随着谈笑声经过她身后,最终消失在转角。
她站在售货机前,一瓶水迟迟没有拧开。
楼梯间里,黎樾敞着腿坐在台阶上,双手向后撑着,指间夹着烟,沉沉吸了几口,在云山雾绕里仰起头,喉结生涩滚动。
身后,安全门被打开,有一个纤瘦的影子从门缝里钻进来,踏下几级台阶,坐在他身边。
“缺钱了?”他头也不转地问。
黎映夏抓着半瓶矿泉水,把瓶盖拧了又拧,隐隐失落:“我长大了,也想自己挣钱。”
静了会儿,黎樾不动声色把烟掐灭,望着眼前一团昏暗,淡声:“哥给你挣的钱够你花一辈子,别瞎折腾。”
黎映夏反复拧着瓶盖,拧得指节都疼了。
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人不要她,但黎樾要她。
没人把她养大,但黎樾拼尽全力把她养大。
没人会在雨里跟她吵了架还把她送回家,给她擦干被雨淋湿的头发,只有黎樾会。
他会在忙碌的学业之余坐动车回家看她,会给她煎好看的太阳花煎蛋,会支持她看似不切实际的理想,会在寒冷的冬夜与她相拥,在她耳边说,别怕,哥一直在。
黎樾是监护人,是哥哥,是全部。
她是个贪心的人,她要黎樾爱她。
黎樾看她一直没出声,转头,伸手捏住她下巴,晃了晃:“听清楚了吗,让你别瞎折腾,家里有钱。”
她凝视他漆黑沉静的双眸,忽然想起那句:眼神骗不了人。
半晌,她用力捏紧了瓶盖未紧的矿泉水。
一阵塑料变形的声音从她掌心溢出,突然,瓶身砸落,水流霎时涌出,浇透数十级台阶。
她扑上去吻住了他。
气息冲撞交缠,黎樾身形一僵,手臂突然充血紧绷,她像只燥乱的小兽,肆无忌惮跨坐在他腰上,大腿根紧压着他坚硬胯骨,两条细瘦手臂牢牢搂住他脖子。
短短几秒,他体温烫得惊人,她心很慌,却一再得寸进尺,用温热的呼吸烘他,用湿润的舔舐挑衅他,不得章法的软舌试图撬开他的嘴,他呼吸猛然一沉,身子往后退,她顺势扯住他衣领,不让他躲。
纠缠片刻,黎樾喉结一滚,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脑子一片空白,霎时无措,他死死掐住她下颌,捣着她齿间的气息,舌头直驱而入,浑然而强势,顺着呼吸侵略她,占据她。
她整颗心胀得快要炸开,用力掐住他肩膀,他撑在她身上,一只膝盖悍然抵开她双腿,共她清醒地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