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地点安排在桑坦斯餐厅。这是一家具有独特历史风韵、并且还很有“脾气”的餐厅。米其林指南曾给予它极高评价，它却在之后宣布退出米其林评选。老板给出的理由是他们有独特的个性，不需要所谓的评选来证明什么。事实也果真如此，走入这家餐厅，让人叹为观止的设计比比皆是：餐厅内部装饰着大量的彩窗玻璃，光线经其折射，生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廊柱纤细，楼梯蜿蜒，厅堂之间形成优美的起伏，独具新艺术风格的美感。精美的青铜饰灯为餐厅增添了几分古朴典雅的色彩，天花板上的玻璃画更使这里显得美轮美奂，更不必说在各种木架结构间攀爬蔓延的彩绘花与螺钿花了。这是一家艺术水准可以与博物馆相媲美的餐厅，桑坦斯餐厅就这样以一种特立独行的姿态，傲然卓立于市井之间，像是一位坚持要保留传统妆容的欧洲老贵族。

一旦不失派头的侍者替玉叶金柯的顾客打开豪车车门，不必踏入主厅，从餐厅内传出的高雅钢琴声就已抵达耳畔。走入那扇将市井喧嚣隔绝在外的大门，便会置身于一个幽静却又不显落寞的舒适环境中，除去西洋乐器的演奏声，空气中还弥漫着清澈自然的沙龙香水味。这种香水一般采用天然材料制成，与一般的商业香还不同，非但价格要更昂贵，留香时间通常来讲也会更短，强调的是一个自由个性。

这样的一家餐厅，已有一个世纪的历史底蕴。百年来，无数上流人士在此举办聚会，数不胜数的盛况曾在这里上演，已经成为了贵族子弟的专享俱乐部。

对于从小便出入于各种高档场所的齐昼来说，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她如今也懒得再为此特意打扮一番、或是穿好板正的套装再来。于是只着舒适贴身却也不失正式的白衬衫，随手挎上个名牌包包就带着雾尼来赴宴了。

她们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包间，果然不出齐昼所料，她的那些同门也没有谁特意穿了个浮夸的晚礼服来，最多也就是套了件西装。看到齐昼身后还跟着雾尼，一位师姐便先笑着招呼道：“欧若拉，你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表姐。”齐昼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最近她来兰国旅游，这几日就住在我家里，我就和她一起来了。”

“你好。”师姐便和雾尼握手，“你们俩不愧是表姐妹，瞧这漂亮的绿眼睛，太像了。”

雾尼似乎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还好这种场面的社交在齐昼的舒适区内，便替她很好地接话圆了过去。

“马丁师兄也和师嫂一起来了？”齐昼看到她的一位师兄旁边就坐着他美丽温婉的未婚妻，她和这对师兄师嫂关系还不错，之前就已经出来聚过几次餐，于是这便上前去和两人打招呼。

“欧若拉，你领完毕业证书后就要回华国了吧？”马丁师兄问了一句。他这一问，却是把齐昼问得浑身一僵，觉得身后雾尼朝她投来了一道警告的目光。

齐昼稳住心绪，回答道：“这学校还有一堆手续要办，办完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到时候再看吧……”

“不过，离校的那些手续办起来还是很快的吧？”马丁师兄说，“我觉得一周的时间够了。”

齐昼微笑道：“也许吧。”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揭过了。从餐前开胃菜鹅肝批到奶油蘑菇汤、再到烤比目鱼、红酒带骨牛脊等菜品一一端上来，这群刚刚脱离学术苦海的博士自然不会埋头干吃，聚餐期间必要穿插游戏助兴。

先前那个延毕三年、在答辩前紧张得乱晃却也成功通关了的师兄此时已笑成了一朵花，简直要把“博士学位”四个字焊脑门上了。他热情洋溢地招呼道：“欧若拉，和你的表姐一起来玩啊。哈哈哈哈哈！”

不清楚他最后突兀地笑那几声是什么意思，不过，在场的各位同门极有默契地一致认为，他这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没错，他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他答辩通过啦！！！哈哈哈哈哈！！！！

自从接到答辩通过的消息后，这位师兄每天的精神状态就是逢人便“你好，吃了吗？你怎么知道我答辩通过了”。但凡他家方圆十里内有一只猫不知道，都是他和他爸妈宣传得不到位。

然而，接下来雾尼的一句话却让他生生把此时的狂喜收敛了几分。

雾尼冷淡地说：“我不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