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越来越迟钝,眼见最后一剑直指天灵盖,赵武退无可退,只能抬起右手,五指紧握,硬生生迎上了这一剑。
“铛!”金铁交击的声音震响,赵武的手指紧扣住剑刃,但鲜血瞬间从掌缝中涌出。他的手腕隐隐发颤,手臂几乎被压得垂下。
温鑅猛然发力,剑锋顺势下压,赵武的膝盖终于弯了下去。他单膝跪地,鲜血滴落在地,浸透了枯黄的竹叶。
突然赵武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后,他只顾着应付眼前人,分心之下竟被阿姌绕到了身后,将那根簪子狠狠送入了肩窝处。
阿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起又落,第二次刺入,每次拔出都带出来大量的血,喷的阿姌满脸都是,赵武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扭头要来捉她,温鑅心中一惊,正要出手,便见赵武背对着自己捂着喉咙,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他双目大睁,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般盯着阿姌,倒在地上的身体还在不住地抽搐,阿姌以为他还没死透,猛地又往他颈间刺去。
直到温鑅蹲下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够了,他已经死透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刺了他多少次,只觉得赵武此刻像只漏气的皮球般往外滋滋冒着血。
温鑅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惨淡的月光下,可怖的不是那道疤,而是那张满脸鲜血却冷漠的脸,那双泛红的眼睛空洞地盯着他,幽幽地问道,“你确定他死了?要不要再补几下?”。
温鑅皱了皱眉,盯着她手里那枚泛着幽光的簪子,想起来昨日她见血后的疯魔模样,心中不由得一紧。
下意识想抽走那枚戾气颇深的簪子,刚一碰阿姌便如炸了毛的猫般满脸警戒地盯着他。
温鑅心乱得厉害,他望着她,身后是浓重的夜色,额角上赵武的血迹还顺着脸颊往下滴着,她穿着还是他年少时的袍子,领口被扯弄得松松垮垮,大片肌肤外露着,双肩因紧绷耸立着,一双底袜早已辨不清是泥色还是血色。
温鑅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拿袖子给她擦干净了脸,饶是再不认同她的做法此刻也只是轻声哄道,“嗯,我确定......”
待她逐渐平静,温鑅捉了她的足,摘了底袜,就着月光细细查验,果不其然,也是一番惨不忍睹的模样,血混着木刺糊得到处都是,也辨不清楚哪里有伤口,温鑅眉头皱得老高,阿姌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自己没有痛觉般。
温鑅手上的茧子摩挲过脚面引得酥酥麻麻的才让阿姌有了别的表情,不一会儿红晕爬上了两颊。
她羞赧,抽回脚,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大碍。”,又看见底袜还搁在他膝上,脸烧得更红了,抢来团了团便往袖笼里塞。
气氛有些奇怪。阿姌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一个死状惨烈的大汉前,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温鑅先开了口,问道,“先跟我回去好吗?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无谓的以卵击石没有意义。”
阿姌看着温鑅恳切的目光,默不作声,她又回忆起那一晚温鑅仰面疲惫的模样,她不愿再给他添麻烦了。
但经此一役,她也清楚,目前凭借自己的能力怕是连桉良地界都走不到。
她仍在天人交战,下一秒却被温鑅抱了起来。
她本还嗫嚅着,“你放我下来,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却被温鑅一个眼神堵住了话头。
凌晨的树林里静得可怕,除了时不时一两声兽鸣,剩下的只有温鑅抱着她前行时粗重的呼吸。
阿姌从他怀里抬起头悄悄看他,他鬓角的发许是因匆匆赶来有些凌乱,高挺的鼻背上此刻聚了些细小的汗珠,上次这个角度看他还是在昭华楼,那时他为了她和郭尽剑拔弩张。
几次三番都是他如同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
“是你回头来找我的”,她心中轻声叹道。从这一刻起,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此后与他的羁绊再难说舍便舍了。
….
林子口,立着两个人影,一个斜斜靠在树上,一个站的笔直。
伯都先瞧见了二人,喊了声“师父”。
温翎却只是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待二人走进的时候拍了拍温鑅的后背。
手下是汗涔涔的潮热,温翎揶揄起来,“呦,我的师父啊,这是使了多大劲儿啊,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温鑅气不打一出来,剜了他一眼,“你若是跟上来,也不用我废这么多功夫。”
温翎打着哈哈道,“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哪用得着我出马,我去了还怎么让您英雄救美?”
这下轮到怀里的阿姌翻个白眼了。
顺着温翎的话,伯都也注意到了温鑅后脊的衣服微湿,心中微酸,“师父,您该带上我的。万一对方难缠,出了点岔子......”
伯都跟温翎还在冷战,此刻又冷嘲热讽起来,“你这轻功是吃饭学的吗?师父都甩你三条街了!”
“你快你倒是上啊”,伯都也是一擦火就着,“贪生怕死之辈,就知道靠张嘴搬弄是非。”
“那也比你冲动之下千里送人头的强”,温翎不客气地回击,“怪不得这么大岁数还娶不着新妇,娶回来干嘛?让人当寡妇吗?”
温翎越说越难听,还专挑伯都的心病刺激,只见伯都怒目圆瞪,捋着袖子就要上前揍人,温翎就着温鑅左右闪躲,突然一拳没控制好力度落在了阿姌身上。
“够了!”温鑅猛地喝道,声音如沉雷滚过,震得两人瞬间石化。
他眼神瞬间冷冽:“再敢胡闹,明天你们就给我滚下山去!”
阿姌尴尬地动了动身子,嗫嚅道,“不然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