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十九侧身,掰着奶牛的肩膀把人翻了过来——依然处在麻痹状态的奶牛没了之前的锐气,那身段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触手可及的所有肌肉都是松弛的,不论是胸膛、臂膀还是腰腹,按上去的感觉都像是掐进一块温润的烂泥。
“说说看,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指甲嵌入那紧闭的嘴唇,十九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反正我会养着他长大,到时候分裂出来的那些海胆——大概会卖出去吧?那孩子毕竟也是你的种,继承了这张好脸皮。”
俯下身的十九定定的凝视那一汪幽绿,不容许片刻的逃避:“说不定也能换一个好价钱呢,就是不知道哪些人会买账?”
被迫仰起头的甚尔缓缓睁开眼睛,被那碧绿的虹膜框住的一瞬间,十九却只想感叹:不愧是父子啊,看着爹就能想起儿。短暂的相处里十九和他们两个也算是留下了不少回忆,两张相似的脸庞似乎在缓缓重合……
惠也仰起了头。
那居然不是幻影,而是已经从影子里折返而来的惠。
从甚尔的阴影里浮起的少年一言不发,只是双手托着奶牛宽阔的脊背,将他架了起来。
“其实可以考虑卖给红塔。”垂下眼睫的惠低头注视着他的生身之父。伏黑惠慢慢调整姿势,避开那锋利的牛角,把甚尔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
十九的手还停留在甚尔的脸侧,却抽不出来。那是惠隔着他的手,用拇指在刮擦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
感受着手背微微传来的颤抖,十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变得和那双手一样了,那么潮湿又那么冰冷。然而在他面前,微微倾身的海胆依旧只是笑着。
惠的额头终于靠在了十九的肩上,少年单薄的身躯低垂僵冷的好似一具空壳。散乱的黑发间,伏黑惠从喉咙里溢出的语调居然是一种透着轻盈的释然:
“那里应该有人想要这张脸吧,也能算是这个混蛋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把那些复制品卖掉,大概三五个就能抵回他的身价了。”
靠在十九肩头的那个人渐渐不再颤抖了,十九能够感觉到那已经彻底放松的□□带来的沉重。伏黑惠紧咬的牙关咯的他肩膀都在跟着发痛:“然后再卖五六个,我的价值也算用尽了。到那时候、到那时候……如果我到了极限……”
猛地仰起头来,伏黑惠对着十九勾起嘴角:“算了,再说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海胆的手指终于不再抽动了。
轻轻捧着十九的手放到自己的颈间,伏黑惠不再注视枕在他膝盖上的甚尔,只是一味的笑:“等他死后,我的性命随你处置。”
注视着面前似乎已经彻底崩碎的少年,十九奋力绷住了情绪:“行啊,到时候你俩一人一座坟,我给你们一个埋在牧场这边、一个埋到雪山对面去。保证能让你和这个人渣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仰着头的甚尔看着牧场主那卡在惠脖子上,还在逐渐加力的手指,终于还是抖了抖耳朵。
曾经的天与暴君现在软倒在同源血亲的怀抱里,只是无声的叹息:“怎样都好,随便你们。”
“不过嘛,你确定你一只手就能掐死他?”麻痹的效果依旧作用在□□上,甚尔迟缓的动作连十九都能看的清楚:“我把药剂留下……想的是等这个家伙分体的时候用,是他自己没有常识,才会想用你的血来对抗分体。小鬼头把握不好力度,才会触发牲畜的保护措施,这种自绝的情绪可不是自然生成的。”
缓缓摸出两瓶药剂的甚尔举起双手投降,脸上还挂着那副轻浮的笑:“一人一瓶,随便你们想给谁用。”
对着十九发射了一个wink,甚尔反手揽住了惠的腰身:“我亲爱的主人,麻烦先把我的麻痹状态解开——我还有点事,要和这小子讨论一下。”
再一次被质疑了力量的十九木着脸解开了奶牛的限制,于是下一秒,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海胆和奶牛又一次在纷飞的兔子里打成了一团。
毛茸茸的障眼法散去后,十九盘腿坐在湖边,试图心平气和的欣赏这场动作大片:
“大蛇!”被奶牛的裸绞牢牢锁住的惠没有放弃抵抗,于是掌握着影法式的年轻咒术师双手结印。
巨大的蛇型阴影响应了主人的召唤,从惠的影子里猛然窜出。然而下一秒,声势浩大的式神突然消散——是甚尔扣住了惠的手。
属于父辈的、骨节粗大的手掌牢牢握住了惠的双手,需要双手施展的术式被迫消散在空中。
“太嫩了,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顶着牛角的奶牛微微偏着头,对着怀里的怒目而视的惠笑得轻蔑:“放你出去打宿傩,怕是一招就被别人打成饼了吧,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