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榜见他一脸淡定,也许真是有招,也释然笑道:“但愿。不过你不好奇,你的老相好现在在牢里过得怎么样吗?”
“谁管他,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季恒嗤笑一声,走出两步,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是先去刑部走一趟吧。”
刑部大牢里,季恒站在铁栏杆前,等着牢头磨磨唧唧地开锁。
屋里头锦被香衾,桌椅板凳一应俱全,除了灰蒙蒙的墙壁和地板,一点都不像牢房的样子。想来是皇阿马心疼外甥,差人给偷偷加上的。
一道白色身影背对他,盘腿在三层被褥上坐着。眼前的这个身影,原本有一个能够继承大业的皇子身份。但在四岁时,就被亲舅舅夺去了皇位和两亲,五岁被丢到佛寺清修,直到十六岁成年才被接回来,成了一个没有封地、只能挂职鸿胪寺吃俸禄的废物侯。
然而这样惨痛的人生经历,并没有让他变得随和、变得温润,反而刻薄、寡情、挥霍无度,偏偏又长了一张调和了男人和美的漂亮脸蛋,让人恨也恨不起来。皇城百姓传言他是妖孽转世,才害的前朝亡国。
行伍出身的季恒,平生最讨厌的有两种人,其中的另外一种,特指李梦卿这个没素质的花瓶。
当然,这肯定和季将军对人家一见钟情之后又发现人家原来是个男的最后还轰轰烈烈打了一架这一系列事件无关。
也和李梦卿之后天天找他的茬蹿腾御史弹劾他这事无关,绝对无关。
季恒把这辈子悲伤的事情想了个遍,才克制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桌子上的饭只动了一两口,季恒拿脚踢踢旁边的凳子,正色道:“犯人李梦卿,起来回话。”
李梦卿一动不动。
“陛下派我来给你擦屁股查这事,麻烦你配合调查好吗?不要不识抬举。”
李梦卿一声不吭。
不理人?我是来看你笑话的啊,不让我看看你过得有多惨,这怎么行?
季恒走过去,狞笑着地拨过他的身子,就见对方脸上青白紫红四种颜色,是真的好惨。
不等季恒反应过来,李梦卿哕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湿了季恒一大片衣襟。
“啊!!!”
刑部大牢里回荡着尖声惊叫。
季将军闭上张开的嘴巴,对着在身后给他演双簧的牢头一脚踹过去:“鬼叫什么,快去请太医!”
那磨叽牢头连滚带爬走了,季恒揪着李梦卿的领子,企图把他摇起来。
“喂,畏罪自杀之前你好歹先跟我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了啊,醒醒!!”
李梦卿没死也被他打雷一样的声音吵死了,气若游丝地睁开双眼,定定地看了眼季恒。嘴巴里咕噜咕噜的,好像在说些什么。
季恒莫名觉得这幕有点眼熟,忙把耳朵凑近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倒霉……怎么地府里也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
季恒松开手,人噗唧一声摔到地上,彻底不动弹了。
由他死了算了。
“…!”
刑部大牢里回荡着倒喘气声。
杨镇榜手里抱着卷宗进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惊恐道:“季将军你……居然有这么恨他吗?”
季恒白了他一眼:“我没有。”
“都打吐血了,出血量超大啊。”
“都说了不是我!”
“本朝律法是不提倡酷刑逼供的季将军!”
“……”
你也死了算了!
李梦卿被抬进了太医署。
太医说是吃东西中毒了,所幸发现得快,暂时没有生命之虞。
季恒终于摆脱了殴打安乐侯嫌疑,刚要松一口气,心却突然咯噔一声提了起来。
……哎,不会的不会的,对家的死活这种事情肯定和他的命运无关,绝对无关。
季恒又把心拿下来放好,问道:“中毒?和使臣中的是同一种吗?”
杨镇榜回忆了一下卷宗的内容:“应该不是,据说十王子中的毒症状奇特、无法见人,连太医令都束手无策。”
太医摇摇头,把他们带到另一间房:“这边情况要棘手得多。”
一个高大的异域少年来应门,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们三人。
开门的动静惊扰了房内的人,一行人还没走进内室,就听见一声大喝,一个胸毛显赫的大叔从床上弹起来,开始边脱衣服边转着圈跳舞,蓝眼珠子布满血丝。
嘴巴里还乌拉乌拉地说些什么,好像在邀请他们一起加入。
太医介绍道:“里边的就是夜都的使臣大人,这位小兄弟是使臣的随从阿亚兹。”
阿亚兹一手捂着眼睛,一手默默放下内室的帘子,挡住热情乱舞的使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