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回到房间,留下陆风铭一人在餐厅错愕。
她一会儿用被子蒙头,一会儿又去水池边往脸上泼水,但还是无法停止想着陆风铭说的话。
你有想过重返赛场吗?
怎么可能没想过?但她早已没有资格想这些。
一夜没睡好,飞羽顶着黑眼圈赶在开课前来到攀岩馆。第三天开始的培训直接在场馆内进行。
钟羚被她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但课程已经开始,她不好再说话,只能用问询的目光看着她。
飞羽装作没看到。
今天邀请了两位国际攀联的主定线员来讲解正规赛事里的定线工作如何组织与规划。一位是来自瑞士的绅士男,曾经多次来国内为分站赛定线。另一位是来自日本的女定线员,看上去很年轻,却已经有近5年的大赛定线经验。
这两人一开始分享,立刻让飞羽打起了精神。原因无他,讲的太精彩了。
瑞士讲师先从自己职业生涯第一次做正式比赛主定线员开始讲,没有什么比听新手搞砸又救场的故事更让人期待了。
“我那时去日本的一场世锦赛分站,这一站日本选手很多。考虑到亚洲选手和欧洲选手身高上的普遍差距,我特意把一些难点的间距略微缩短,还为自己的体贴感到得意。”他没说完一段,都会安静的等翻译翻完再继续。
“没想到,线路刚铺完,场馆里进来一个小个子日本女生,二话不说就挂上安全绳开始爬,像个小松鼠一样,很快就爬到了顶,连我设计的几个难点都轻松过去。
“那位女生从岩顶下来之后,走到我面前说:你们国际水平的定线员,就只能设计出这种给小孩子的线路吗?”
说完这句,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日本讲师,两人柔和对视:“从那时候我学到了一课,绝不能小瞧任何一种身型的运动员。”
“咦~~”钟羚突然小声说,“我这是被喂了狗粮吗?”
飞羽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问:“他们俩?”
钟羚点头:“刚才开始前介绍过的,人家是一对情侣。谁让你今天迟到了。”
日本定线员接上话:“那其实是我第一次作为辅助定线员参与比赛工作,初生牛犊,很想让别人立刻对自己刮目相看,所以便选择了这样一种博人眼球的方法。请大家千万不要向我学习,因为会被人盯上的。”
一阵哄笑,气氛变得轻松。
“不过我还是很有话语权的,”日本定线员继续说,“关于是否要在定线时考虑主要参赛选手身材特征。毕竟我除了给成人组定线,还为很多少年组的比赛定线。相信各位将来也会有不少人参与到少年组比赛中,因为据我了解,中国的少年攀岩比赛也开展的很热烈,有不少高手都是从少年时代便在各种比赛中出类拔萃。”
说者无心,听众中却同时有好几个人看向飞羽。
飞羽就像刚买到氦气球的孩子,气球绳子突然断掉,好心情立刻飞走。
她不喜欢别人讨论自己的过去,哪怕那些人只是在脑子里想,都让她难以忍受。
幸好两个定线员开始了正式的授课,他们带来了几十个真实比赛的线路图像,开始分类讲解设计路线时要考虑的要素。这部分干货满满,每个人都听的入神,还有不少人边点头边做笔记。
一个环节结束,到了休息和提问环节。有人提问:“如果你们设计的线路没有人成功到达TOP,你们会觉得线路设计的太难吗?”
“这个问题很有价值,”瑞士定线员说,“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要弄清楚比赛的目的是什么。绝大部分的职业比赛,目的是挑战人类极限,选出参赛者中绝对的佼佼者。这种情况下,线路设计难一些,就算没有人成功TOP,也完全OK。”
日本定线员补充道:“但也有特殊情况,有一些面向少年儿童的比赛,或是面向残障人士的特殊比赛,就是以激励、鼓励为主,这时我们希望兼顾挑战和成就感,在设计线路时就会适当降低难度,增加趣味性。”
“总的来说,设计线路就像调色,你总要根据比赛的目的和需求来现场微调。”瑞士定线员最后总结。
第三天的培训结束,飞羽跟着钟羚,和努尔兰身边的几个人坐在一桌吃饭。
她其实很抗拒,生怕有人问起自己以前的事,但又觉得一直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
幸好大家八卦的焦点在别人身上。
“所以这俩人结婚了吗?或者只是情侣?”努尔兰旁边的一位高个子男生问道。他名叫张为年,是个大大咧咧的东北男生。
钟羚跟着说:“反正手上没戒指,他俩也没明确说。不过可能结不结婚对外国人没太大区别吧。”
飞羽默默低头吃饭,同时感谢两位讲师贡献了谈话焦点。
“我觉得这样很好,生活中的伴侣同时也是事业上的伙伴,”努尔兰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