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等着喜儿说出“外室”的郗月容,在看见纸上的“裴司徒”三个字后,脸色唰地变得苍白,整个人踉跄了两步差点坐到地上。
“裴司徒?不对,母亲明明答应过我,让我去说服姑祖母,不会……”郗月容喃喃,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答应我的,她答应了我的!”
旋即,她抓住喜儿的手臂,对喜儿道:
“喜儿,你赶紧离开郗府,去……去郗宅躲起来,再也不要出来。”
喜儿不明所以地看着郗月容。
郗月容推喜儿:“赶紧收拾东西离开郗府,再也不要回来。”
喜儿躲开郗月容的手,愤怒地看着郗月容,“欻欻”写下几个字:
【我不走,说好了给我差事的。】
“不走你会死的。”郗月容被喜儿的“单纯”气得脸蛋通红,嘴唇颤抖。
郗月容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胡乱抓了一把首饰塞到喜儿怀里,道:“这些都给你。你现在的差事做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你拿着这些首饰,现在就离开郗府好不好?”
郗月容对喜儿其实没什么感情,但她自幼熟读圣贤书,不忍看着喜儿无辜死在自家人的算计之下。
喜儿把金银首饰放回首饰盒,又写下几个字:
【我签了卖身契的。】
郗月容顿时脱力一般跪坐到地上捂脸哭了起来。
她此刻才发现,无论她是否答应去劝说姑祖母,都保不住喜儿。
喜儿签了卖身契,生死便只能由郗府说了算,就算逃出去,也会被官府以逃奴的名义抓回来。
两日后,郗月容对喜儿道:
“走,我送你回郗宅。”
喜儿:……
喜儿能怎么办?跟着去呗。她正好又拿到两封信,一封要送到裴司徒手里,一封要去裴府遛一圈,再送回郗府。
郗月容再次来到郗宅,也不打算劝姑祖母,只说道:
“姑祖母,让喜儿回郗宅当差吧,她的月例钱由我这里出,只一点,不能再让她回大宅去……我拿到她的卖身契就送过来。”
姑祖母:……
喜儿:……
吕妈妈:……怎么就没人给她月例钱呢?
郗月容把喜儿送回郗宅后,也不久留,带着青木就回了郗府。
姑祖母:“……九丫头,你还去那边吗?”
“去。”喜儿这次不用找借口,出了郗宅径直向裴府而去。
喜儿刚走出郗宅所在的巷子,就被人拦住。
“喜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呀?”赵婉道,“我的马车可以送你一程。”
赵婉那日离开芙蓉苑时留了个心眼,让人盯着芙蓉苑里的动静,原本她只是想拿住三老爷的把柄,用作让郗月容带她去郗宅的筹码。
没想到这一盯,却让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三房夫妻在算计裴司徒,而且喜儿能直接见到裴司徒。
如此,她只要跟着喜儿,就能见到裴司徒,根本不用去讨好姑祖母。
“单蠢”的小丫头喜儿比年老成精的姑祖母好骗得多。
于是,今日郗月容带着喜儿回郗宅,赵婉便悄悄跟了过来。
喜儿对着赵婉笑笑,双手比划了几下。
赵婉看不懂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到喜儿面前。
喜儿推开送到她面前的纸笔,跳上马车坐定。
赵婉笑笑,也上了马车,问喜儿:
“是去裴府吗?”
喜儿点了点头。
赵婉笑意更浓了些,对前面赶车的车夫道:
“转道,去裴府。”
心情大好的赵婉没看见,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喜儿,眼中尽是戏谑。
裴司徒回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日里热闹非凡的长街上此时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今日温司空破天荒地不再畏惧人言,直接找裴司徒说话,暗示结盟,裴司徒四两拨千斤婉拒了温司空。
裴司徒刚从皇城出来,又遇到了邵司马。
邵司马难得客气地说,他已经把建安郡兵权交给了裴司徒,希望裴司徒不计前嫌,把邵七和裴朗之间那点恩怨放到一边,大家和平相处。深明大义的裴司徒同意了。
裴司徒难得见邵司马服软,心情大好,回府这一路脸上都带着笑容,直到他在与裴府只隔了一条街的巷口,看见四分五裂的郗家马车,以及躲在马车下的喜儿。
“去看看。”裴司徒吩咐跟在车旁的府兵。
几个府兵领命,抽出腰间长刀,小心翼翼地向郗家马车围拢过去,还没走到郗家马车边,一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刀尖刺透车板,直刺下方的喜儿。
喜儿被亮晃晃差点割到自己鼻子的刀吓到,连滚带爬滚出车底,向几个府兵扑来。
府兵们见黑衣人行凶,纷纷向黑衣人扑了过去。
裴家人多势众,黑衣人也不恋战,一击不中便转身隐入暗巷。
紧跟着一道女声从暗巷内传来,接着那女声戛然而止,暗巷中再无动静传出。
裴司徒正要让人追上去,却见喜儿对他做了个停止,以及一个“嘘”的动作。
裴司徒到嘴边的“追”字改成了“别追了。”
府兵们停了下来。
原本向裴家马车而来的喜儿这时却反身扑向巷口,旋即消失在暗巷中。
裴司徒:“……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