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怔住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一声,低低的,苦涩得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
“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办?”他低下头,看着她,声音里掺杂着一丝绝望,“看着你拼命,看着你受伤,看着你一个人扛下所有——你让我怎么能忍得住?”
阮云琛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开。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街上的灯光昏暗而冰冷,夜风掠过,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他们之间的沉默像是某种无形的墙壁,将所有情绪压在其中,无声地膨胀。
“姐,”阮秋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请求,又带着些许不甘,“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挡在外面?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够强,还是……你根本没想过让我跟你并肩?”
阮云琛条件反射地避开了目光。
她忽然觉得阮秋的眼神炙热得过分,那种曾经熟悉到近乎透明的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多了一种让她无处遁形的意味。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光掠过路灯的暗影,落在了远处逐渐明亮的天际。
“秋,我......”
阮云琛想要开口,话却只说出了一半,喉咙干得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你什么?”阮秋步步紧逼,眼神里带着倔强,“我到底算什么?在你眼里,我永远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弟弟,是不是?”
阮云琛低垂着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扣紧了外套的边缘。阮秋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剖开了她心里最深的防线。
——并不是不想让他帮忙,而是她怕失去他。
那种失去的恐惧,像是一场无声的海啸,从她心底的某个角落涌起,瞬间将她淹没。
她想到了很多可能:如果有一天他因为她的决定而遭遇危险,如果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现在的倔强和活力……这些画面让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疼得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阮云琛从不愿去深究这些恐惧的来源,只告诉自己,他还太年轻,他还有很多可能的未来,而她不能成为毁掉这一切的原因。
他也是,淼淼也是。
如果有一天,她的决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陷入危险,如果淼淼再也不能没心没肺地喊着“姐”抱怨她的臭规矩,如果阮秋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现在的倔强和活力……这些画面让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疼得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阮云琛从不愿去深究这些恐惧的来源,只告诉自己,他还太年轻,淼淼也还太小,他们还有很多可能的未来,而她不能成为毁掉这一切的原因。
可阮秋的话,又何尝不是在逼迫她直面那些她不愿面对的东西?
那双眼睛里有愤怒,有疲惫,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痛楚。阮云琛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再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勇气抬头,只是把手插进了口袋里,试图借此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的沉默像是最后的答案。
阮秋笑了一声,低低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果然……你从来没把我当作一个能帮你的人。对你来说,我只是一块负累,对吧?”
阮云琛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一下。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淹没心头,几乎让她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视线移开,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
可阮云琛却说不出口。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直到最后,也却只憋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眼:“你在胡说什么?”
阮秋的神情顿时僵了一瞬。他的嘴角还维持着一抹勉强的笑,眼神却一点点黯淡了下去,像是一片被雨水打湿的叶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满腔的期待和委屈瞬间化成了一股尖锐的刺痛,他的手指蜷了蜷,指甲紧扣着掌心,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
可最终,理智还是被情绪撕开了一个缺口。
“那你告诉我,”他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压抑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愤怒和受伤,“为什么每一次你都把我挡在外面?为什么你宁愿一个人拼得遍体鳞伤,也不肯让我做点什么?”
他的话像是一道疾风,裹挟着他胸口积压已久的情绪,呼啸而出,直击心口。
阮云琛闭了一下眼,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的手指微微攥紧,嘴唇动了动,留下的却只有沉默。
阮秋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答案。
片刻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却显得更加深沉:“姐,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让你相信我,可现在……我发现,我再怎么努力,都磨灭不了你心里那个‘弟弟’的形象。”
阮云琛的身体微微一僵,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那种失望和隐隐的哀伤。
“我知道,”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却更显平静,像是在说一个早已深埋心底的事实,“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你给了我一包豆浆,我连声谢谢都没说。是你后来把我带进了家门,是你让我知道‘家’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很感激,真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平复什么情绪,眼神却越发灼热。
“可是......阮云琛,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一块需要被保护的包袱吗?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跑出山的吗?你知道我在淮龙怎么活下来的?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阮秋的声音忽然抬高了一些,带着刺骨的锋锐。
他的目光锁住了阮云琛,像一把滚烫的刀,刺得她几乎无处可躲:“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为什么要带我回来?为什么要让我有了家,又总是把我挡在外面?”
阮云琛的手指微微蜷起,藏在袖口里,却没能完全掩住指尖轻微的颤抖。
路灯的光晃了一瞬,像是突然短路般闪烁了下,又迅速恢复了昏黄的亮度,投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阮秋逼近了一步,脚下的步子很轻,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他的存在感却压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几乎像是能在夜风里拉出某种实质的力量,将阮云琛逼入一个无法回避的角落。
“姐,我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了。没有你之前,我能一个人从山里跑出来,也能一个人在淮龙活下去——我不需要靠谁施舍生活,更不需要谁把我当成累赘。”
他的声音稍微低了一些,但那低音像是某种更深的暗涌,带着让人窒息的重量,“可现在,我只想跟你一起走下去,仅此而已。”
有个骑着自行车的路人打着铃路过。
他回头朝这边看了两眼,很快便低下头踩上了踏板,消失在漆黑的巷子尽头,留下的只有渐行渐远的微弱轮廓。
阮云琛没动,手臂却紧了一下,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可阮秋没有停下。
他忽然再靠近一步,眼神深得像是能把人拉进去,语气压得极低,却又带着某种执拗的恳求:“姐,你是真的看不见,还是……你一直假装没看见?”
阮云琛愣住了。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掠过她的脸颊,却无法带走那一瞬间升腾的燥热与不安。
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后触到一堵冰冷的墙。肩膀撞上去的瞬间,细微的刺痛从旧伤处传来,让她倏地打了个激灵。
那一瞬间,思绪似乎被拉回了现实,可那种燥热感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这短暂的清醒更加不可遏制。
她猛地抬起头,却正对上阮秋那双带着炙热的眼睛。
光影闪烁,他的影子将她包裹住,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离,只剩下他靠近时的那一丝温度。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她几乎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而她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阮云琛从来不觉得自己矮——起码在同学中已算出挑,站在人群里一向不输气势。可眼前这个人,却比她高出了半个头。那种俯视的姿态,既让她不舒服,又让她莫名地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