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咬痕,在那白皙的手上格外显眼,亦让裴盛觉得有些刺眼。
裴盛心中不知何滋味,他阴阳怪气道:“殿下真是铜墙铁壁之身,竟不怕这毒蛇前来救我,果然是高风亮节、圣人心肠。”
纳兰长德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她将手背在身后,遮住裴盛的视线。她淡笑反唇相讥道:“裴君多虑了,若这些真的是毒蛇,我自然会逃得远远的,裴君不必自作多情。”
她又不蠢,若是这些真的是会让人丧命的毒蛇,区区裴盛还不至于让她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路。
“你!”
裴盛气得牙痒痒。
见着裴盛离开的身影,纳兰长德的眸子沉下,她眉头微皱,话中带着深意地朝着萧晔道:“萧大人,路上多派兵值守,有任何风吹草动,定要告知我。”
再次回到刑狱寺,此番赵瑛却不像那赵缨般好命,应是害怕赵瑛再次逃走,劳吏们未经纳兰长德吩咐,便私自动刑,生锈的铁钩自后背往前,直接穿透赵瑛的琵琶骨,在前侧形成一道锁,牢牢地钳制住赵瑛。
此番下来,哪怕是打断骨头剥离皮肉,赵瑛也丝毫没有逃脱的机会;就算赵瑛当真逃走,打断琵琶骨,她那一身武功也尽废。
纳兰长德前世是见过这位真赵瑛几面,亦知晓她些许英勇故事。曾经武功高强到让天子惊叹的高手,此刻却变成阶下囚,沦为废人。
倒是让人有些唏嘘。
纳兰长德眉头微蹙,对于如何向赵瑛处刑,若是按照律法,她无异议;但这些劳吏们却私自动手,废掉赵瑛的武功,让她不免有些薄怒。
然而甫一见到纳兰长德,赵瑛便一摆先前丧家之犬的模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纳兰长德,出声道:“殿下既然已经捉到了我,那就可以放了阿缨吧?此事皆由我一人所为,殿下何必牵连无辜。”
纳兰长德唇角微抿,随后轻声笑道:“赵瑛,本殿从未向你保证过,赵缨就在我的手上。”
纳兰长德挽袖冷面站在铁牢前,在这肮脏昏暗的地牢,她一身白衣却胜似雪,虽朴素但却不掩其贵胄之气。
甚至于此刻,赵瑛眼中的纳兰长德,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
“纳兰长德,你竟敢欺骗我!”
赵瑛眸中带着狠厉,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纳兰长德生吞活剥。她想要挣脱,但肩膀却被那铁钩锁住,动弹不得。
赵瑛与赵缨虽为亲生姊妹,但却向来不合。赵缨喜欢浪迹花楼,来去无踪,常躲着不见她。自她将赵缨从牢里救出来,上次短暂会面之后,她便再未见到过赵缨。
甚至连她常去的男倌那里也未曾寻到些许踪迹。
赵瑛亦不知她生死与否,因此听到纳兰长德之言,她未有多疑便轻信了。也对,若是纳兰长德当真捉到赵瑛,早就大肆宣扬,何必来此封锁赏春楼,怪她一时情急,乱了分寸。
赵瑛咽下苦果,得知纳兰长德并未抓到赵缨,她登时冷静下来,恍若换了个人般。
她嗓音沙哑道:“先前我曾听闻二殿下是个草包,眼下看来倒是我见识短浅。既然殿下已经抓到了我,那再抓阿缨也无用。”
“谁说无用。”纳兰长德道:“相较于赵大人,我倒是对令妹更感兴趣。”
此话倒是不假,但登时便戳穿了赵瑛故作淡然的模样,赵瑛似是害怕纳兰长德对赵璎下手,脸上竟显现出丝狰狞。
“放过她,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赵瑛目光冷冷地看向纳兰长德:“你不是想知晓,当初是何人让我把你出宫的消息告知圣上,害你被罚?”
“那你便说说,是何人。”
纳兰长德抬了抬眉头,似是略有兴趣。
“还能有何人,自然是裴君。”
赵瑛谛视纳兰长德脸色,似是不想放过纳兰长德脸上的一丝异样。她回想起当日官道之情形,再联想先前见到纳兰长德与裴盛有些古怪的相处,似是意识到什么。她眸中闪过暗色。
她冷笑道:“当日裴君遭人凌辱,殿下却见死不救。幸而我在官道巡逻,遇见挣扎的裴君,便出手将其救了下来。”
“殿下既然能查出双生,自然知晓我归顺裴丞相麾下。裴君之令,让长德殿下受点折磨,我岂敢不从?”
赵瑛盯着纳兰长德,她本以为纳兰长德听此会悔不当初,至少眉头会皱起。
然而纳兰长德却恍若无事人般。似乎赵瑛所说于她而言,不痒不痛、无关紧要。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有所动容。
纳兰长德微微垂眸,思忖半晌,她蓦然开口道:“赵瑛,你觉得她会来救你吗?”
淡淡的嗓音,却直戳赵瑛的心。
赵瑛默然不语。
她与赵缨向来不合,她亦没有办法断定赵缨会来救她。即便她想要赵缨逃得远远的,可却不知为何心中却还是存在着一丝奢望。
“赵瑛,先前她入狱,你舍身救她;现在你武功尽废,却不见赵缨踪迹。赵瑛,你当真觉得这值得?”
“有何不可?”
赵瑛反问。她身为阿姐,自然会护住赵璎,这并不是纳兰长德可以挑拨离间的理由。
她看向纳兰长德,面色却有些阴沉。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纳兰长德抬眸定定地看着赵瑛,似是笃定她会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