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齐回到寝宫,立即便倒出两粒解药,喂雁迟归服下。
仅一盏茶的工夫,雁迟归体内的毒性便被压制住。
见雁迟归不再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舒齐才放心地坐在榻边歇了一会儿,目光却仍落在雁迟归身上,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齐才倾身向前,伸手轻抚对方疲惫的脸庞,温声道:“睡吧。”
雁迟归眼皮沉重,迟滞地眨动着眼睛,终是撑不住困意,在他的注视下阖上眸睡着了。
舒齐紧接着掀开一个被子角,躺进了被窝里。
……
次日。
雁迟归在舒齐之前醒了过来。
但他没能像上次那样,一脚将舒齐踹下床去。
只因他的双脚被卡在了舒齐的两个小腿之间,动不了。
他稍微动一下,舒齐便会把他的脚卡得更紧。
雁迟归:“……”
没过一会儿,舒齐的手就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懒懒地闭着眼,用手去探触雁迟归的脸。
成功摸到脸颊后,他笑着说:“雁侍卫,再陪朕躺一会儿好不好?”
雁迟归见他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就算说“不好”又有什么用?
淡淡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舒齐,雁迟归便茫然地望着床顶,有意无意地思考起来。
他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的处境太过被动了。
继续坚决地反抗下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若想得到机会脱困,就必须让舒齐对他放松警惕。
想要让舒齐对他放松警惕,他就得软化态度,对舒齐多一点迎合。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经历了地牢的事,还有昨日毒发的事,他曾经对舒齐的好印象全都被抹杀了。
他一度不愿以苛刻的眼光去审视一个小他近十岁的少年。
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曾多次包容过舒齐的恶作剧。
就比如舒齐十岁那年,不晓得从哪儿抓了一只可爱的金翅雀,兴冲冲地拿来送给他。当时他只皱眉说了句“不想要”,舒齐便沮丧地背过身去,很久都没有朝他转过身来。待他垂眸细看时,那只金翅雀已被舒齐捏死在手里,脑袋都软趴趴地歪倒了。
他很生气,当场就将舒齐揍了一顿。但揍完后,又念及对方年幼不懂事,偶尔做出一些恶劣野蛮的事也情有可原,便拉着舒齐坐到树下,耐心地与之讲道理——小孩子不可以这么残忍,小动物的命也是命,它们也会疼的,只是没办法像人一样表达出来。
舒齐那时候听得认真,表现得也很乖巧,向他保证再也不会了。
自那以后,他确实没再逮到舒齐做类似的事情。
可从今时今日来看,舒齐显然没有真正地改过。
如今的他,像极了当初被舒齐抓到手里的金翅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舒齐没有狠到像捏死那只金翅雀一样杀了他。
只要舒齐对他没有杀心,他应该还有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回去见师父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伤养好。等伤势痊愈,他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心思一打定,他便扭头睹向枕边的人。
“舒齐。”
他柔和地喊了一声。
舒齐猛然睁开眼,噌的一下坐起身来。
随即慢慢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向雁迟归,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叫我?”
雁迟归抿着唇,轻轻“嗯”了声。
舒齐脸上一红。
虽未尝到什么实质性的甜头,但却已经高兴得有些晕头转向。
雁迟归仿佛很久没有给过他这样的好声音、好脸色了。
——这是主动跟他和好的意思?
舒齐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盯着雁迟归的一双眼睛也愈发灼灼。
许是被他盯得受不了,雁迟归又一次开了口,似示弱般陈述道:“舒齐,我的手脚有点发麻了,你能不能把我放开?”
话音才落,便见舒齐点着头掀起被子,快速解开他身上的缎带。
实际上雁迟归并没有被那些缎带勒到。
但为了让舒齐相信他说的话,他假装抬起右手,捏了下左胳膊。
这下可把舒齐骗迷糊了。
一整个面露愧疚。
舒齐轻拿住他的右手,按回被子上,说:“朕给你揉揉。”
说完,便真的给他按摩起来,一下接一下,不轻不重,分寸掌握得极好。揉完右手,又换左手。
等两只手都揉过了三四遍,才开始揉腿。
一边像奴才般伺候着,一边询问对方意见:“好些了吗?要不要多揉一会儿?”
雁迟归:“……”
“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