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解语没有想到,两年之后,白衣少年会执剑而来,一身肃杀之气,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修罗。
苏解语远远看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她连忙去寻了晚晚,将她塞入密室之中,最后也只是说:“晚晚,好好活着。”
晚晚从来没有这样害怕,即便是被上官霖囚禁的那些日子,她知道娘亲不会死,便仍抱有希望,可此时此刻,她隐隐意识到,这一别或是永别。
她死死抓住娘亲的手,声泪俱下的哀求:“娘亲,别丢下我,我们一起躲在这里,他找不到的。”
娘亲却摇了摇头:“他一日找不到我,便一日不肯罢休,不如今日做个了断。”她似乎早就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只是晚晚还这样小,这样小。
她抱了抱女儿,最后叮嘱道:“等外头没了声响,你再躲三个时辰,便去寻小姑姑,她会差人送你去碧饶,到时赵倾会接应你,过两年你们完婚,娘亲也就安心了。”
她说完就要走,晚晚却如何不肯松手,她没有想到女儿的力气会这样大。
“娘亲,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此时墙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苏解语咬牙,用此生从未有过的凌厉声音同她说道:“你是不是想我死不瞑目,想你爹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晚晚听她如是说,手突然就松了一瞬。
苏解语瞬间推门而去,决绝的没有回头:“你若敢跟出来,我再没你这个女儿。”
门被猛地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墙外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晚晚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很快,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为何要杀我父君?”
娘亲竟然在笑:“因为你父君该死。”
一道凌厉的剑风划过,她的左臂整支都被斩落,血源源不断从断臂处喷涌而出,她疼的面无血色,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哀嚎,死死盯着他道:“你比你父君还要狠毒许多。”
又是一阵剑风划过,这次伤的是腿,她无法站立,狠狠摔到地上。
少年的声音异常冷厉:“你怎敢提他?”
苏解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父君欺我、辱我、困我、伤我,我怎不敢提?”
“休要胡说!”少年杀气欲浓,“我父君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苏解语笑出声来:“你当他是正人君子?殊不知是个衣冠禽兽。”
她甫一说完,少年的剑已经没入胸口:“死到临头,你仍不知悔改,便去给我父君陪葬。”
他面色阴寒,握剑的手旋了半圈,痛苦加倍袭来,苏解语吐出一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他同他的父君长得真像啊。
可惜,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他似是还不解恨,伸手钳住她的脖子,一点点用力,欣赏她死前的挣扎:“你杀死父君的第三日,母妃便服毒自尽了,你如何赔我?如何赔我?”
他陷入癫狂之中,等回过神来,苏解语的颈骨都已被他拧断,早已没了气息。
陌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沉默良久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很快,晚晚就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她不敢出来,只死死捂住口鼻,等到几乎无法呼吸,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院子里已是一片火海,冲天的火苗伴着夕阳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夜空。
她在那满目通红之中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夜里,脑中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漫无目的的沿着月亮的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看见一个白衣公子。
清冷如辉月,举世无双。
心跳乱了一拍,伴着微微的刺痛。
她那时以为爱一个人便是痛苦伴着欢愉,后来才知晓,那是诅咒,是天罚,惩罚她爱上了永生不能和解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