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枯惹是被外边的爆竹声惊醒的。
她坐床上琢磨一会,想起来这是个什么日子,也不怎么留恋被窝,利利索索地下床,顺手把睡在一边的阿泥叫起来了。
阿泥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起来,顶着一脑门官司,张嘴就要咬人。一时大意,被人捅了嗓子眼,趴在一边干呕。
“起来起来。”枯惹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啊,辞旧迎新,起来干活了。”
按理说人间的春节,也挨不着她们一只狐狸,一个勉强算是人的事,但枯惹出乎意料地很上心。她刚起来就忙着贴对联,哦,那个时候,对联还叫桃符。
阿泥看她拿着毛笔道:“上街买不行吗?”
“行啊。”枯惹爽快地打开门,正正好好初春一股料峭的小寒风从街上刮过,吹得人心凉了半截。枯惹倚着门道:“你去买吗?”
阿泥低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别人看不见它才好,沿着墙边迈着小步就要溜走。
它也没跑成,被枯惹拎着脖子悬在半空,那人命令道:“和柳公子扫地去,我写桃符。”
后院里那株半死不活的柳树闻言抖了抖枝叶,阴阳怪气地道:“哎呦,两位姑奶奶,终于记起来什么日子了。我也是头一次见有人大年初一才弄桃符,两位这么大岁数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别急着忙活,这不转眼就十五了,干脆……”
后半段话它没说出口,当空不知道什么玩意砸在头上,折了它心爱的宝贝树枝子,它忙着流泪去了。
阿泥咬着一把扫帚扔在它脚下,头也不回地道:“扫地,扫完了别忘了拖。”
可怜柳公子未遇到她俩之前也是这院子一霸,作威作福许多年,未曾想后来落得个这么下场,扫地汲水洗衣,要不是树枝子长得不够长伸不到膳房那边估计做饭这一项也要被包揽。
一个成精的柳树,硬生生混成了她枯惹的老妈子。
柳公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树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含泪扫着后院。
那边枯惹点了爆竹后,看着空荡荡的桃符,有点无从下手。上学的时候没认真看过几本诗书,肚子里没有墨水,写不出来。她犹豫了会,也懒得去书房查,面无表情地出门溜了一圈,剽窃(划掉)借鉴了两三家,合着她平常那点诗文上的见识,囫囵写了上去。
恰此时有路过的人看见这家今天才写桃符,好奇探头看了一眼,但见她写的是:
上联:笔绘五湖四海人
下联:囊收南北东西财
横批:妙笔生花
从笔触到文采再到韵律,那过路人都找不到一点能夸的地方,打着哈哈说了两句“好兆头”之类的话,忙不迭溜了。
枯惹站那桃符前很是挑剔地看了一眼,也不太满意,但一想到都写上去了再换还挺麻烦,反正自己也不靠文采吃饭,便心安理得地去吃饭了。
年初一的头一顿饭,各地风俗都不太一样,各有各的讲究,不过大体上有个分类,南方吃元宵,北方吃饺子。这四方城里人口众多,住户大多不是祖辈就扎根在此的,所以各家关了门,都是按自家习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