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妇人果然点头,“但药方中很关键的一味琴丝草,只生长在泉州附近的山里,那边的山林在战火中都被烧毁了,我去过好几回,都没能找到。”
这时候,马车到了医馆外,众人将那个晕倒的穷书生抬进医馆,从医馆中老大夫口中得知,这个穷书生家的娘子犯了心疾,为了赚钱买药救命最近在给人家做苦力活,今天天热,这才中暑晕倒了。
“也是个可怜人。”那妇人叹息一声,取出一瓶药丸放在书生枕边,“老大夫,待他醒了,便告诉他,这药能救他娘子,是送他的。”
“夫人为何有那种药?”走出医馆的时候,芳菲问了一句。这位妇人虽然年过半百,但面色红润,身体结实,并不像是有心疾的样子,为何会随身携带这种药,难道是她的爱人有疾?而且,总觉得那个装药丸的瓷瓶,有些眼熟,小时候似乎看到过很多很多那个样式的瓷瓶。
“我夫君也是一位大夫,家中也算半个医馆,他总喜欢做各种各样的药,我也就每种都带一点,没准能像这样救人一命。”妇人含着幸福的笑容,说话间竟给人一种佛光普照的感觉。
芳菲下意识地往远离妇人的方向挪了几步,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感觉。但因为还想对那药瓶的来历一探究竟,终究是没有真的转身离开。
惹得后边碧螺“噗嗤”一下笑出来,悄声说:“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芳菲无情地还了她一个白眼,碧螺干咳两下不再玩笑。
“碧螺姐,奈何天她们该是快到目的地了,你和小遥先过去吧。我想跟这位夫人回去看看,之后很快能追上你们的。”芳菲她们这次离开幽州可不是出来郊游的,红枫楼的姐妹们正在各路诸侯的领地里“到处放火”,凡是芳菲列在仇人名单里的人,不论现在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全都逐一刺杀。她和碧螺会来到江宁一带,也是冲着这里的月国王而来的。
碧螺记得方才车上她们讨论医术的事,猜到了芳菲是为何而留下,“两天,我在城外等你两天,两天后你不来,我就回去找你。”
芳菲知道碧螺是担心她的安全,便也不强求,“知道了,你们先去吧。”然后转向那妇人说,“你方才说的伤患,就是你夫君吧?我或许有办法,能否让我去见见他?”
“好。”妇人也在方才的交谈中看出了这个小姑娘医术不低,多少抱了点期望。
转过闹市的街角,有一处药铺,挂着“百草堂”的牌匾,这里就是那妇人的家。
药铺中坐着的小伙计,看到妇人回来,连忙起身问好。妇人介绍说,这个小伙计是战争中成了孤儿,他们正好遇到,便收留了。
穿过药铺的后门,里边是一个漂亮的庭院。一棵花树,春天的时候会绽放出粉白色的花朵。树下有石桌石倚,庭院边上还有一口井。
踏入这方庭院,芳菲便觉得眼熟,她定是见过这样的景色的。事实上,她也确实记得,这里和小时候住在爷爷那里时很像,爷爷家的后花园也是这般布置的。而且,先前那妇人拿出的药瓶,其实也是和爷爷用来装药的小瓷瓶如出一辙。
心下有些猜疑,却不敢相信。芳菲小心地打量着在前面的带路的妇人,她对奶奶的印象,其实并不清晰,因为从小就和奶奶合不来,她一直更喜欢爷爷。所以,她对于奶奶的印象,就只是喜欢穿鹅黄色的衣服、爱心泛滥,这两点。
这么一想,眼前这个妇人也确实是爱心泛滥。难道真的是?
“小妹妹,怎么了?”妇人察觉到芳菲没有跟上,在厢房门口转身询问。
“嗯,没什么。”芳菲甩了甩脑袋,跟着妇人进屋。
药香扑鼻而来,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在爷爷的药房里随便抓草药偷吃的岁月。
有捣药声从里边传来,妇人拐过一个房间,进了药房,忍不住抱怨,“说了多少次了,多休息,整天这么坐着,能好的都要好不了了。”
她的夫君当是比她大几岁,一袭白衣衬出了风度,年轻时必定是个美男子。
“诶,别拉别拉,马上好了。”这位捣药的先生惨遭妇人强行制止,回头时看到了门口的芳菲,笑骂一句,“还有小孩子看着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芳菲觉得,她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非礼勿视……
“跟你说,这小姑娘医术不错呀,我带回来给你看看。你保证喜欢。”妇人其实并不觉得芳菲能治好她的夫君,但同是懂医的,聊聊或许都能有所长进。
“哦?小姑娘师承何处?”这位先生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如果不去看他身上歪了的衣服,大概还是有几分像世外高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