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了,挖吧。”薛岫白对着身旁的桉树道。
桉树别看着年纪小,可力气很大,他手中拿着铲子,不待关月鸢帮忙就大力挖了起来,尘土飞扬差点迷了关月鸢的眼。
关月鸢干咳了一声,接过薛岫白递过来的水袋润了嗓子,“这是在干什么?”
“王状你可认识?”
关月鸢点头。
“他状词里有说,他帮助了李秀娘将镇国将军的亲生女儿埋在了这里。”
“不可能有人的。”关月鸢无比笃定。
二囡又没有去世,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薛岫白点头默认了,关月鸢从样貌到性情,谁不说上一句虎父无犬女,就连皇上对此都毫无质疑,这次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拿出确实证据,证明王状在说谎罢了。
可能是刚下过雨,将上面的泥土冲掉了些许,没过多长时间桉树就挖到了东西。
那是一口棺材。
棺材不大,像是幼女的棺材,红栎木虽不是顶好的寿材,但对于早夭的孩童来说,有着赐福保佑的意思。
棺材外面通体用黑金色的墨水写满了赐福的经咒,虽然有些字迹模糊,关月鸢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阿娘的字迹!
这棺材分明是二囡病重那几日,阿娘准备的,却不知何时埋在了这里!
“打开看看。”
桉树用铁锹敲掉四角定死的楔子,一把将棺材盖子掀开。棺材里面用黄布衬底,里面只摆了个纸扎的人偶。
在村里有着扎纸人来为病入膏肓的病人挡灾的说法,但关月鸢却不知道李秀娘为二囡做了纸人,还有通篇的经文。
桉树跳进深坑内向棺材里面找,除了纸人只翻出一沓佛经和一式新衣。
“你当真有个姐妹?”薛岫白沉思片刻,看向盯着棺材发呆的关月鸢。
根据王状的证词,关月鸢是有个姐妹的,正因为如此才有着混淆血脉一说。
关月鸢不知为何心中突感酸涩,听到薛岫白的问话,又不敢直说,只得将娘编给她的借口拿出来,“我妹妹身子不好,阿爹家的亲戚来将妹妹接去南方养病了。”
薛岫白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佛经和新衣问:“这些都是你和你娘做的?”
佛经有厚厚一沓,字迹并不规整,但实在瞧得出抄写者的耐心与虔诚,每一页都有几滴泪水干涸的印子。
“佛经是我写的,”
薛岫白翻了两页,只见这一个一个的字迹,乱七八糟中带着一点圆润可爱,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瞬,才侧头看向乖乖立在他身旁的少女,“那这件衣服……”
关月鸢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定定看着那件新衣,“这是小梅姐姐做给二囡的,小梅姐姐手巧刚去城里学了时兴的花色,说好了给我们一人做一件的。”
想到此,眼框又忍不住发酸,怕被薛岫白笑话,连忙转过了身子。
她飞快抽了一下鼻子,继续解释道:“我们和小梅姐姐特别好,明明她年底就要嫁给账房做新娘子了,我们说好了,她成婚的时候会邀请我……”
“她可是身高七尺,体型苗条,穿着个花色坎肩?”薛岫白想了想与商宫雀一同看到的死亡明细,里面确实有一人年龄小,未婚,与关月鸢描述相似。
关月鸢却摇了摇头,“不是的,你说的那是村长的女儿,是王状的亲妹妹。小梅姐姐与我差不多高,我们平时可穿不起带花的衣裳。”
薛岫白闻言眉峰一紧。
平乐村虽有一百八十四口人,但年纪在十五岁上下未婚未育的只有一名死者,剩下的不是年纪不满足就是已经生育,只剩一个穿着花衣的女子。
那小梅去了哪里?
“桉树,将死亡名册拿出来。”
薛岫白突然叫了桉树上来,亲自从包袱里拿出一叠名册。
幸亏早上让商宫雀将名册留了下来,此时刚好用上,每一页都表明了详细的死法与受害者样貌年龄、特征,他看得极快,男子一百一十人,女子七十四人,其中三十岁以上五十五人,十岁以下十一人,在十岁至三十岁之间只有八人,只有一人未曾生育过。
那就证明……小梅还活着!
薛岫白眉眼一舒,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关月鸢,就听见长空中传来一声长啸,一只鹰隼徘徊在上空。
桉树吹了声口哨,那凶禽便稳稳落在他的胳膊上,他从它的脚上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薛岫白后,安抚地摸了摸鹰隼脖颈处的羽毛。
薛岫白打开纸条,原来是商宫雀传来的消息:田小梅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