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梦境所示。
城郊的天色蒙蒙亮时,宋伊恩半梦半醒地抓住一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你醒了?”威廉从宋伊恩的颈窝间抬起脸,“你很冷吗?一直往我怀里钻,真可爱。”
他笑着露出一排牙齿,呼吸的热气碰洒在宋伊恩脸上,混合着古龙水香味,却是说不上来的恶心和难闻。
“威、威廉?”宋伊恩一时间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就在这时,威廉捏了捏他的屁股。
宋伊恩简直被惊恐震醒,大喊着跳起来,“你在干什么?!”
威廉被这声大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想要捂住宋伊恩的嘴巴,可他刚准备爬起来,就被宋伊恩狠狠踹了一脚。
“去死啊!!!你有病吧?!”宋伊恩连带着昨天的愤怒一起,又狠狠踢了威廉一脚。
这让威廉感到羞愤,他没想到这个纤瘦的亚洲男孩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狗屎!!你他妈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宋伊恩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才疯了吧?你摸我屁股干什么?我还没问你呢!”
沙发上的安德鲁被吵醒了,他掀开被子,茫然地揉着眼睛坐起来。
可安德鲁定睛一看,当即就瞌睡全无——
宋伊恩和威廉已经在地毯上扭打成一团,互相挥着拳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辱骂。
“难道不是你先一直盯着我看吗?!你他妈装什么清高,死基佬,操。”威廉狰狞地揪起宋伊恩的衣领。
宋伊恩怒目圆睁,当即给了他一记头槌,将威廉按在地上,“长得死猪一样的丑人!!!谁看你了?!去死啊!!”
“你说谁丑?!”这回换威廉把宋伊恩压在地板上。
“你!!我说你丑!谁看你了?!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你!!”
“你再说一遍?!”
“没人爱你!!!丑东西!!”
“我要杀了你!!!!”
安德鲁一个人根本无法拉住两个在地上打滚互殴的男孩,还是等卡勒姆也被吵醒之后,才成功将两人拉开。
宋伊恩的漂亮脸蛋已经挂彩,在安德鲁的控制下,依然不甘心地瞪着威廉。
威廉的情况更糟,他的嘴角有血迹,头顶鼓起一个包,鼻梁都快歪了。
“放开我!我要把他的咸猪手砍下来!!!”宋伊恩试图挣脱安德鲁。
“好了好了,别冲动,伊恩。”安德鲁拦在他身前,“无论如何,暴力都是不对的。”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女孩们裹着睡袍小跑下来。
宋伊恩这才如梦初醒——
他刚才那样吵吵嚷嚷的,和威廉滚打在一起,把茶几上的杂物都撞落了一地。
这下维多利亚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难。
“怎么了?”维多利亚惊恐地看着威廉,又看看宋伊恩。
米娅更是一声尖叫,“伊恩!!亲爱的!!你的脸怎么了?!”
“你……你们两个,打架了?”维多利亚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威廉甩开卡勒姆拉着他的手,满脸痛苦,捂着鼻子朝维多利亚走去,声音都带哭腔,“甜心,维姬,我的鼻子——”
卡勒姆拉扯一缕红褐色的卷发,打着哈欠解释:“好像是威廉摸了伊恩的屁股,我听他们吵架时说的。”
“什么?!”维多利亚拔高声调。
她眼见威廉在自己面前僵硬地停下脚步,连说话的机会也没给他,抬起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操!!!!我的鼻子!!!”威廉尖叫。
五分钟后,流着鼻血、连衣服都没穿好的威廉被踢出了别墅大门。
维多利亚甩甩金发,俨然一副女王姿态,裹紧睡袍往客厅里走去,毛绒拖鞋硬是走出了高跟鞋的架势。可当她一坐下,就抱着脑袋委屈地大哭起来。
不幸的18岁。
状况百出的18岁派对,似乎在预示着每一个孩子,成年之后的道路将会十分崎岖坎坷。
这不?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鲍曼夫妇在午餐前提着食材来到了城郊别墅,却和警察们撞了个正着。
威廉的父母——克莱顿夫妇报警了。
别墅院子外停着警车,消瑟的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宋伊恩被朋友们护在身后,差点就要被绝望击晕。
他不得不跟随警察离开,配合做完一系列繁琐的检查流程、被审问着做完笔录,最后在看守所的玻璃隔间里静候发落。
听说,威廉的鼻梁骨在今早被他打断了。
宋伊恩被关在一个平躺下来无法伸直双腿的空间里,像极了一只关在玻璃笼子里的猫。民警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一边喝茶闲谈,一边还轮流跑来‘观赏’他。
“嘿,你是模特吗?”有个女警察笑着问他。
宋伊恩摇头,红红的眼眶里残泪湿润。
办公桌前的几个警察坐得吊儿郎当,眼睛却一直往宋伊恩这儿飘。
“听见没?不是模特。”
“见鬼。”
“哈哈哈,猜错了吧?”
“还在读书的关系吧。”
“读书也可以兼职啊,谁会放着钱不赚?”
“那应该是因为外国人的关系。”
被议论的宋伊恩坐在冷板凳上,局促地低下头,攥紧裤子。
“你饿不饿?有饼干和矿泉水。”女警察说。
“不用了,谢谢您。”宋伊恩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可他实在笑不出来。
想到自己或将面临拘留和罚款,甚至可能会留下案底,宋伊恩就觉得人生都快完蛋了!
他在拘留所会不会遇到更变态的人啊……那些广为流传的男子监狱里的性暴力,万一真的上演怎么办?
妈妈是不是担心坏了?她会不会生气?
又要浪费她的钱了……
宋伊恩越想越绝望,就在这时,警室的电话铃声响了。
接电话的是个头发微秃的男警察,他漫不经心地提起听筒,下一秒,绷直了身子——
“是的,先生。”
“没问题,先生。”
说着,秃发警察眺望玻璃隔间里的宋伊恩,“他一切都好,先生。”
整个警室的空气似乎结冰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接电话的秃发警察——不用想也知道,能让平日里嚣张的秃发警察吓得在电话另一头就绷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打电话来的人,必然是个大人物。
通话终于结束了。
“是谁啊?”年轻的男警小心翼翼地问。
秃发警察倒吸一口气,几乎是用气声说的:“……内政部长。”
警室顿时鸦雀无声。
“内政部长……说什么?”年轻的男警满眼透露着初出茅庐的天真。
秃发警察跟丢了魂似的,摸了把胡渣,原地定了几秒后,才指挥道:“快他妈放人啊!”
宋伊恩这才注意到警室里的异样,四个警察一同围了上来给他开门。
那个秃发警察本来看宋伊恩不爽,这会儿却比任何人都关心他,满脸堆笑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三明治?板凳坐得屁股疼不疼?
宋伊恩简直莫名其妙,但他没力气思考为什么,只是紧张兮兮地问:“我真的不用被拘留吗?刚才做笔录的先生说我没有证据证明他猥亵了我,可是他有证据——”
“噢!你那些朋友都是你的证人啊,孩子。”秃发警察笑弯了眼,眼尾的纹路挤成了肉色的轮胎。
宋伊恩有些恶寒,他明明记得两个小时前,正是这位秃发警察说的:都没有目击的证人算什么证人?这年头谁都能随便诽谤了吗?大不列颠还讲不讲公平纪法了?
要换作以前,宋伊恩怎么也得回怼几句,可他现在怕了这个地方,看见警察制服都会心里发怵。